吴莉先是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槐树,
没有作声。
小莉,你别看不起我,我不是要背叛老赵,我是没别的办法。为了家,为
了孩子们,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婉茹的眼睛有些潮湿,开始哽咽起来。
吴莉回过神来,赶忙安慰女伴说:婉茹,别这样,我一直把你当阿姐的,
再说,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其实我早就想开了,当初我在上海好好的,跑
到这里乡下来,不就是为了什么美国梦吗?美国梦是什么?要我讲,就是追求财
富不择手段,你说对伐?
对,你说的对,这几天我也常常这么想,一想开,就什么事都无所谓了。
婉茹沉默一会儿,忽然问道,小莉,我可不可以问你,黑人那东西进来,到底
疼不疼?
不痛,刚开始不适应,几分钟就好了。吴莉不假思地回答,你想想
看,再大,总没得小孩子大,再痛,比得上生小孩子痛伐?
婉茹又沉默一会儿,突然攀住吴莉的手臂,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说:
小莉,求你件事?明天,你,能不能陪我去?
吴莉想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叹口气,显出很爽快的样子说:好吧,
谁叫我把你当朋友呢?这样,我们不要一起走,明天早上,我先去讲点别的事体,
要是九点半你还不来,就当是你反悔了,好的伐?
两个人没有再讲话。
太阳开始偏西。
在蔚蓝色的天空中,飘浮着朵朵白云,白云之下,连绵的群峰巍然屹立。
(十一)
星期六。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离开小镇驱车向西,不消一刻钟,就拐进了山。
清晨,一轮红日跃出山颠,白色的浓雾烟消云散,天地间赫然一片生机勃勃。湛
蓝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孤云,有的白如新采的棉絮,有的红似美人的面庞。山
岚间,小路旁,林木正当茂盛,微风拂过,沙沙作响,一片嫩绿新黄。初夏清新
的空气,好似水晶般沁人心脾。在林间的空地上,明媚的阳光透过树杈,撒下斑
斑点点。陈年的枯叶间,露出了黑色的泥土,杂草已经露头,野花正在怒放。小
河边,水塘畔,成群的鸟儿还在觅食,时而盘旋翻飞,时而冲向云霄。
老板杰瑞的家,就坐落在朝南的缓坡上。青石砌成的老宅,已经很有些年头。
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蔓藤,两株玉兰伫立石阶旁,花已经败了,淡淡的清香还
残留着。门前的车道很长,一辆霸气的大切诺基后面,跟着两部二手的丰田佳美。
走进宅子,里面装修保养得很好,比外头气派得多。客厅自然是向阳的,朝霞透
过宽阔的落地窗,静静地洒向墙壁,刻下一块块明亮的斑影,而屋内的一切,都
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深黄色的桦木地板上,铺着猩红的波斯毛毯。临窗两张真
皮沙发,一单一双,对着茶几摆成直角。茶几上的仿古瓷瓶里,一束鲜艳的康乃
馨,正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老板杰瑞坐在单人沙发上,滔滔不绝地讲得起劲
儿,吴莉和婉茹则并排坐在双人沙发上。吴莉不时地东张西望,看上去有些心不
在焉,而婉茹侧着头,很认真地听着。
其实吴莉来得早,和老板已经谈了好一会儿,婉茹则是刚坐下不久,老板上
来一阵猛侃,把她搞懵了,直到现在才回过神儿。原来,她昨天提到赵博士想做
自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莉当时就动了心思。吴莉回到办公室,马上就去
找老板杰瑞。她先是邀功,说自己如何苦口婆心,终于说服婉茹上床侍候老板一
次,然后就势提出,想从信用贷笔款,和婉茹股,在镇中心盘下一家空铺面,
开自助餐厅。杰瑞没曾想如此顺利就拿下了婉茹,非常高兴,心里盘算了一下,
镇中心哪家铺面位置都不差,周围也没有别的中餐馆,便一口答应下来。今天一
早,吴莉就跑过来,两人又讨价还价了一番,把具体细节弄清楚,只等婉茹来了
做最后决定。
婉茹先是暗叹,上海女人真行,脑筋活络,手脚利,这说大不大,说小也
不小的一件事儿,一下子就齐活儿了,倒是让人省心,可又一琢磨,不对呀,怎
么也不先商量一下,弄到临了,自己倒像是局外人一样?
婉茹的脸沉了下来。
杰瑞终于讲累了,挥了挥手,做总结性发言: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你们
两家把房子抵押给信用,我按去年高峰期的房价,减去你们未还的房贷,再乘
以分之八十,放贷给你们,应该足够你们盘下镇中心一家店。至于利息嘛,就
按隔夜拆借率加二点五,你们不可能再找到更好的商业贷款了。
婉茹还是沉着脸,默不作声。
杰瑞看看婉茹,又看看吴莉,心里充满期待。今天,两个女人穿了家常衣服。
婉茹是一身碎花连衣裙,没有穿丝袜,脚下一双白色平跟皮鞋,淡雅平常之间掩
不住成shú_nǚ人的风韵。吴莉稍微讲究一点儿,白色的真丝衬衫,浅绿色的喇叭口
绸裙,裙摆下露出一双长腿,裹在肉色的长筒丝袜里,踏着黑色的半高跟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