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应着,只顾垂头走,不肯搭腔。
安若素又道:“这两日宁夫人总上门来求情,舒掌门头疼不已。说来也是荒谬,儿子害了老子,摊到谁身上都得掉块心头肉。”
宋离冷笑一声:“他罪有应得。”
“话是这么说没错,”安若素说:“但宁夫人中年丧夫,如今儿子也定下死刑,实在可怜。”
宋离不以为然:“既然生下孩子就该好好教导,到最后一句‘惯子不孝’才开始反省自身,未免太迟了。那年合合谷我便提醒过简盟主,他没放在心上,反而放任简从宁继续作恶,落得这般下场,也是自食其果。”
宋离这番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只是太过凉薄。
安若素听的不太舒服,干脆换了话题:“宋兄,其实我一直想问来着,没找到机会。”
宋离瞥了他一眼:“嗯?”
安若素搓了搓手,殷切道:“月前我们几大门派所丢的镇派之宝,可还在奉川?”
宋离愣了愣,想起自己逆天改命那天饮下的盛极之水。
“咋了?”见宋离一脸的一言难尽,安若素追问道:“不会丢了吧?”
“没有。”宋离摇摇头。
“那就是还在奉川?”
宋离犹豫道:“不在,在……我这。”
安若素听后眼睛都亮了:“在你这儿?你怎么不早说啊宋兄!亏我巴巴的想,还不敢问,可把我愁的。”
“……你待会可能会更愁。”宋离说。
“什么意思?”
宋离清了清嗓子,觉得有些尴尬:“你们的东西……都在我这儿,在我肚子里,我喝了。”
“…………”
*
一顿饭下来,安若素看宋离的眼神都极其复杂。
好容易挨到饭后例行开会,安若素听见那个装着自家宝贝的人说:“我们最后再确定一次,如果计划不变,再等三天便能行动。”
“三天?”舒乙蹙起眉:“太快了,你的伤还没好。”
宋离若无其事道:“我没事,已经好了。”
舒乙明摆着不相信,他看了看段云飞,后者给了他一个“不关我事”的眼神。
“三天也行,你留在这儿,我们去。”舒乙退让一步。
“不行,”宋离断然拒绝:“没人比我更了解奉川和南烛。他们已经到达刹的海岸,奉川人水性极好,这场海战,势必打的艰难。”
“那又如何?我们水性也不差。”舒乙反驳:“你这伤禁不住奔波,回头打起来我们还得顾及着你。”
“你们不用管我。”宋离摇头:“我有分寸,南烛我必须要亲手解决。”
段云飞适时地插一句嘴,蚊子哼哼似的:“你小心别被人家解决了……”
宋离只当没听见:“总之,我非去不可。”
“行。”舒乙点点头:“那我们再多等些时日。”
宋离沉声道:“等不了了,刹的海防守根本不够,不出十日,南烛便能突破沿海防口,直抵中原。当年夷人作乱的惨祸,你们还想再重演一遍吗?”
舒乙叹了口气,摆手道:“你们先回去,我有话想单独同宋离说。”
余下几人识趣的退下,只剩舒乙和宋离各自坐在方桌一角,面面相觑。
半晌,舒乙无奈开口:“你要知道,简承泽死了,武林盟群龙无首,四大门派日渐衰微,弟子年幼青黄不接。还有不悔……”舒乙顿了顿,看了眼宋离:“不悔也走了,你若折在这里,苍皇大陆可还有来日?”
“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什么!”舒乙压着声音,语气还挺凶的:“你这么心急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跟我说实话,我保证不说出去。”
宋离蹙起眉:“也没有,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舒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情是少有的烦躁,他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了两圈,终是忍不住道:“这么些天,你闹也闹了,我还以为你想通了。但现在就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不值得的就不要太在乎,作茧自缚苦的是你自己,该放下的时候,就得放下。”
“你又知道了?”宋离沉着脸反问。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去,还这么急。”舒乙苦口婆心:“但那天不悔怎么动的手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都这么绝情了,你就别惦记了,日后再遇上,你别还手下留情。”
宋离又问:“你以为他为什么要伤我?”
舒乙没好气儿道:“他下那么重的手,是要杀你,若非段云飞在这儿,你都魂归离恨天了!”
“所以呢?”
“什么所以啊?”
“你不懂。”宋离摇头起身,慢慢走到窗边,看满院桃花飘零,依如他七零八落的心:“后来我想明白了,他还有一个目的。”
舒乙看妖怪似的看着宋离:“???”
“我若重伤不起,便去不了奉川,杀不了南烛。”宋离垂下眼,看着掌心一片复杂纹路:“如此便能置身事外,安然无恙。他这般护我,我又怎能坐以待毙。”
“所以我们一定要赶在不悔到达之前杀了南烛,他此去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不成功也要和南烛同归于尽,我要拦住他,不能再叫他为我牺牲。”
舒乙惊愕的张着嘴,一言难尽道:“……你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