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他做小伏低的样子,又多了不屑,来来去去都是看不起。
宋离也不在乎,他守他的,只要没人上来找茬,让他静静待着就好。
终于有时间理一理思绪,宋离总算是觉察到不对。
关于自己睡着的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当日为何要一意孤行的刺杀南烛,失败后又有怎样的计划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有后果,却没有前因,事情出离的顺畅自然,好像一切就该这样发生。
越没有破绽就越是古怪,两下一联想,宋离当即就可以确认自己的记忆约莫是被人动了手脚。
宋离忍不住勾起嘴角,笑的无奈。
风水轮流转,不悔这个臭小子,竟把心思动到自己身上来了。
饶是这样,他又实在想不起究竟是忘了什么。
想去找方岚羽,可人在奉川,远隔重洋,那里水深火热,根本不切实际。
至于不悔,他压根不指望从这人嘴里撬出一句实话。
只能放下,只能再等。
宋离觉得无力,怕错失什么关键,只能黔驴技穷的一门心思看住不悔。
靠坐在树影下的小亭里,宋离搓了搓手,说不清自己是冷还是热,手心是烫的,身上又发冷,对温度的感知已经接近麻木。
天色已经全黑,不悔屋里还点着灯,隐隐绰绰勾勒出身影,宋离只远处瞧着便能安心。
那影子踱到窗边,似是要透气,刚把窗户拉开一个小缝,隔着无形无边的风,不悔和宋离来了个四目相接。
似是没料到宋离一直在这儿等着,不悔按在窗棂上的手顿住,旋即深深的蹙起眉。
他动了动嘴,无声的骂了一句,宋离看的分明。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不悔身上传来一阵戾气,宋离现下正病着,有些扛不住,猛的咳嗽起来。
不悔收敛了几分,却放下了窗。
断了视线,却断不了宋离低低的咳嗽声,起初还微弱,后来几乎是撕心裂肺起来,想忍都忍不住。
不悔气恼不已,坐下又站起,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宋离坐在亭中的模样怎么都无法从脑海中挥走。
他带着疾风骤雨推门而出,恶狠狠的,像是要去寻仇。
终于站在宋离面前,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宋离吃进肚子里的语气:“你非要这样吗?”
宋离冲他摆摆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平复,眼睛都蒙上一层水汽:“我出来透透气。”
透透气?只怕这北风都把人吹穿八百回了,还在这儿睁眼说瞎话。
不悔憋着火,只道:“透完了吗?透完就回屋,别在我窗户底下坐着。”
宋离却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我是不想管你。”不悔冷眼看他:“你作死别跑到我面前,我保证不管你。”
宋离哑然:“我并非有意纠缠,只是怕你走了。”
他这话说的极其坦诚,一点不像平日作风,说完又咳起来,咳的多了,小腹都牵动着疼。
不悔看不下去,丢下一句:“我回屋了,你若要等便接着等吧。”
说完转身走了,侧影消失在门边,木门被风吹的直晃,却没关上。
宋离拿捏不准不悔的意思,想进又有些怵。正犹豫,不悔又从门口冒出头:“不进来我就关门了!”
宋离如蒙大赦,迈着冻僵的腿追进屋。
屋里不很暖和,比外头只好一点。
不悔关门关窗,严丝合缝,不漏一点风。又拿来炭火,放暖炉里熏着,没扇子,就守在炉边拿书扇,见冒出火星才罢手。
回头见宋离杵在桌边,眼尾鼻尖一点红,脆生生的有点软乎。
恨自己没立场,恨自己忍不住,只能没好气的丢开手里的书,冲宋离泄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磨人呢?”
宋离稳稳当当接住不悔的脾气,知道这人得顺着来:“人都是很多变的。”
“是,你最多变。”不悔赞同道:“孙悟空都没你能变。”
这句宋离接不上来,干干脆脆闭上嘴。
不悔说两句就满足,指着床道:“上去。”
宋离挪到床边坐下,不悔递过来一杯水:“嗓子都哑了。”
宋离接过来,放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他的确嗓子疼的厉害,一杯很快见底,舔舔唇,湿润的薄唇还泛着病态的灰。
不悔举着空杯子问:“还要吗?”
宋离点点头,又接过一杯。
难得见宋离这个样子,全身上下透着低眉顺眼的服从,主动讨好一般,像极了一只优雅温顺的猫。
不悔凑上去摸宋离的额头,烫的吓人。
让宋离躺下,抱来两床被子给他捂着。
宋离抱着被子看了看,欲言又止。
不悔一眼看穿,不耐烦道:“这时候了,洁癖先收一收行吗?昨儿不看你盖的好好的?”
昨儿脑子糊涂,宋离心说,虽然现在也不清醒。
宋离乖乖见好就收,吸取了早上的教训,话都不敢多说,生怕又两句话说的不欢而散。
刚躺下一会儿宋离就出了一身汗,他难受的把被子往下面拉了拉,又被不悔揪住角提了回来。
“太热了……”说出来的语气像撒娇,配上发红浸水的眼睛,看的人都不舍得同他争辩。
偏偏有人没眼力见,强硬道:“热就对了,热了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