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仪嚷道:“娘就会哄我,夏天的时候,哄我说乡下庄子上的人半个月不洗澡,可事实是,悠然别苑不仅有最好的山泉,还有专门一间大浴房,便是洗上一日也没人说。”
她觉得自己傻,被吴氏三言两语就给糊弄过去了,现在吴氏再说这话,洛仪心头先是疑惑。
她摇了摇头,一脸不信:“长姐出门,我就不信没带银子。”
不带银子怎么出门?这外头又不是家里,吃的、用的、住的,哪样不花钱。
吴氏忙道:“你这话还真说对了,她还真没带银子。你爹给她的银子,给了八万两给我,大\奶奶那儿又得了二万两,再加上素纹出嫁,手头仅有的钱都拿出来。出门前又不放心素纨几个,又拿了几百两银子。人家还真没带!
没见你哥说,你长姐在外头没钱了,人家画一幅画,就能卖三千两银子,这不又有了。你的画儿能卖钱吗?别说三千两,就是能卖十两我也放你出门。”
洛仪被吴氏哄得瞪着眼睛:长姐没带钱就出门了,还卖画在外游玩,有一项本事就是好啊。
吴氏见唬住洛仪,“眼瞧着就年节了,你大舅一家也忙着。你过去,人家忙着招呼你,你要回来,还得派人送你。这来来去去多少事儿。你就在家跟我学学主持中馈,打理打理府邸,这不比什么本事都强。醢”
洛仪问道:“长姐不回家过年了?”
“天晓得这会子在哪儿,十月的时候说在江南,十一月的时候说在蜀省,最近在哪儿,得收到她的信。”
洛仪如霜打的茄子。
长姐做什么都好,她要去应天府走亲戚都不成。
洛仪回屋生了一回子闷气。
年节的时候,洛府收到了洛俪的信,随着信一道的还有一大箱子的年节礼,她在南边琼州,信里说那边的海,还说那里的天空、那里的人缇。
洛徘当着全家人的面读洛俪的信,觉得里面的人和事既遥远又亲切。
正月十四午后,家里又收到了一封信。
洛徘继续当着家人读信。
洛仪嘟着小嘴,“下次长姐出门,我就跟她一块去,又不愁没钱花,还能玩得尽兴,自由自在,海阔天空。”
洛徘念到最后:“这几个月,我玩得很开心,认识了很多的朋友,有太白道长、江湖百晓通、逍遥剑杜冲,江湖第一美人飘花仙子……我们说许多有趣的、好玩的事。我绘了很多的画,不好的都焚掉,留下来的都很漂亮,上面是我去过的地方,也是我看到的地方,到时候可以给爹和家人一起看……”
洛徊在年节前回到了皇城,他已经决定留在皇城书院读书,而年节后,洛徘却要去江南琼林书院读书,这是兄弟俩商量好的,总得有人留在祖父母身边。这次洛徘决定把皮猴子洛律亦带到江南去,让伯父帮着管管,许能让他收敛了性子。
洛徊若有所思地道:“将来我也想学长姐,四下看看走走,长长见识。”
洛仪道:“长姐几时回来?”
洛徘答:“没说。”
洛仪觉得一点趣儿都没有,好玩的事与她无干,她这辈子又不能和长姐一样,突地,她用力地吸着空气:“什么味儿,好香!”
吴氏正待轻斥,空气里掠过淡淡的馨香。
空中飘过一道飘逸的倩影,如云似纱,宣德堂里所有人望着空中,一个少女端端落在花厅门前,揖手笑道:“女儿给爹爹请安!母亲,我回来了!”
洛仪尖着嗓子飞扑过来,搂住洛俪哇哇大叫,“长姐,我可想你了,下次出门带上我吧,你说的峨眉、青城、大海,我都没见过,我好想去!”
洛俪搂着洛仪,“仪儿得好生习武,什么时候打得过素绻,我就带你出门。”
洛仪立时拉长脸。
打得过素绻,只怕这一辈子都不能办到。
洛俪笑眯眯地道:“我从南海带回来一些珍珠和珍珠粉……”
洛仪蹦跳出起来,“长姐送我的?”
有好东西,刚刚转冷的脸立时笑颜如花。
洛徊瞧得心下轻叹。
洛仪这是什么性子,喜怒都在脸上,一会儿不快,一会乐得分不清南北。
“母亲、大嫂和你都有份儿。”
“长姐真好!”
洛仪还是小孩子心性,高兴与否全写在脸上。
洛康轻斥道:“你这孩子,午后收到你的信,还以为过些日子才回家,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我这不是想哄爹爹母亲高兴,其实午后就到皇城了,我可是估算着家里快用暮食了,这才回家的。素缱素绻二人带了几口大箱子,正在外头呢,三弟四弟帮忙拿回来。”
洛俪回来了!
当天夜里,连西府的洛径夫妇亦都得到了消息,齐聚在宣德堂里用暮食。
洛俪这次带回来十几幅字画,书法、丹青许是因为开阔的视野,风格上又进了一层,字亦写得更加大气,越发瞧不出是女子所写。
次日一早,洛康邀请几位世交来府中赏字画。
他为自己决定让女儿出门走走觉得很得意,他写信去江南埋怨洛子教歪了女儿。洛瑞写信回来痛斥他一顿,“女子无才便是德,这都是什么破道理,你敢说卫夫人无德,说谢道韫无德,这不过是男子怕比不过女子之才寻的理由……”
洛康被洛瑞一骂,觉得自己着相了,看开了,心情好了,反而觉得自古不是容不得有才华的女子,而是缺乏一个给女子展示自己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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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