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谨正色道:“朕想将兵马大权交于你,你看如何?”
子懿微微诧异,但同时也明白,这只是个试探。
“陛下,子懿无心握权。”
安泽谨皱了下眉头:“朕还年幼,除了你我实在信不过他人,唯恐奸人夺权。”
子懿笑了笑:“陛下才智过人,这皇权无人能撼动半分。陛下也知道微臣命寿不长,余下的时间里微臣只愿平庸无为而过。”
花厅里一时陷入了滋长的沉默里。子懿淡然从容的坐在那,静静地看着安泽谨,丝毫不避讳天颜不可直视。
安泽谨终是说道:“那你好好休养。”
子懿起身朝安泽谨恭谦道:“陛下爱国爱民,是大夏的福祉,请陛下保重身体。”子懿的笑容温和自若,黑眸中带着关切。
安泽谨也跟着起身,“将军也要好好休养。”这样的疏离让他心中别扭,还打仗的那会他们总是秉烛夜谈,子懿虽然话不多可他对着子懿却可以肆无忌惮的谈,掏心的谈。谈他的理想,他想要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谈他将来若是当了皇帝,他要实行什么政策,谈他的父皇……做的那些可恨之事。
皇帝这个位置果然注定一辈子孤家寡人。
“微臣谢陛下。”子懿规矩道。
纪元二十三年秋,新帝下诏:镇北将军,平成王四子安子懿,孝友宽厚,温文肃敬,情维乐善,志不近名,举其成命,封为澜熙王。
一道下来的还有为二皇子安泽恒平冤的诏书。
同月,因平成王尸首难辨,遂与安泽恒以衣冠冢入皇陵。平成王其三子世袭爵位。
同时新帝令人将城西无名冢前的石碑上的国恨二字改为忠烈。
本是秋日朗朗,可谁知道下一刻便起了风。
子懿这才出了城西雨瞬间便哗哗的下了下来,好在经历了那么多战事祸事,那个供人歇脚的小茶摊依然还在。子懿向店家借了把纸伞,又买了壶好酒才沿着向西的马道走去。
再一次经过连绵起伏,仿佛无边无际的无名坟冢,子懿稍稍驻步,大片坟冢在秋雨里显得特别的孤寂凄凉。像是密砸在地上一朵朵盛开的水花,一开便是孤零零的一大片。
那块刻着国恨的石碑已经换去,子懿垂眸,朝那片无名坟冢拜了一拜,又起身继续朝西边走去。
沿着小道一直来到山脚下,子懿抬头望了望,本想没机会再来看陆叔,却不想自己竟活了这么久。
清理了一番那满是杂草的土坟后,子懿有些累了,那坟前本有块木碑也不知去了哪里,或许是山中野兽推倒后失落了。看雨停了,子懿收了伞,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一晃便是五年,陆叔可还安好?”语罢子懿自嘲的笑了一下,面前的不过是一丘黄土,如何安好。
子懿将带来的酒全倒在了了陆叔的坟前:“那时候陆叔总爱喝这酒,子懿记得有一次一狱卒赠了你一壶竹叶青,你喝了一口,明明很喜欢却又担心太喜欢了以后会心心念念这酒。你无儿无女无亲无故,那时候你的月钱自己用绰绰有余,却为了替子懿弄伤药而整日省吃俭用,连一壶好酒都舍不得喝。”
“子懿身子欠佳,不能陪陆叔喝酒了。”子懿将空酒壶放在了一旁,就这么静静地坐着,陪着。
秋雨过后的深山老林也没那么沉闷了,地上是一片潮湿的枯枝败叶。子懿用带来的蒲草叶编着儿时陆叔曾教他编织的小动物,那时候天地昏暗,人生绝望,他没有念想,他日日病痛,陆叔便教他弄这些小玩意来分散注意力。
他并不是一个活在过去和回忆里的人,也不是执着过往的人,可再忆起还是压得他无法呼吸。
子懿将编好的织鸟轻轻的放在黄土堆前。
“子懿过些日子让人来替陆叔整理一下。”子懿浅笑道:“子懿很好,陆叔不必担心。”
直至薄暮冥冥,子懿才起了身,他的衣衫与发微湿,此刻已觉得寒凉。
雨虽停可天边依然是重重灰色密云,阴暗的天色让深山萧林中显得阴郁沉沉,可那灰暗的天际却微微泛着光。
柔和的光,被雨洗涤得澄清又有些缥缈。
第143章
秋高气爽,天边只有几缕纱云,日头暖而不热,子懿倚坐在水榭栏杆上晒太阳。到了午时,日头中天,他陪孩子们吃过饭,便让人搬了卧榻,置于自个院中,取了本医书躺在上头慢慢读。
没看一会子懿便觉得有些困倦了,他放下书卷,却坐了起来。起身拢了拢微微敞开的衣襟,出了府。
街道熙攘,人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让都城繁盛热闹,路旁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茶坊酒肆座无虚席,牛车马车川流不息,仿佛一年前那场如地狱烈火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让人遗忘。
茶楼上,雅间内,尧宜铮一手拿着棋谱,一手照着棋谱摆着棋子,似乎沉迷其中乐不思蜀,对面身着月牙白袍的子懿坐下了都未察觉。
子懿也不在意,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下嘴,秋日有些干燥。
“啧,这残局真搞不懂。”尧宜铮皱着眉头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棋谱,他一个江湖浪子一生手中只握三尺长剑,何曾像那些个文人一般品茶做诗,下棋弹琴。
子懿似笑非笑道:“尧阁主何时有此闲情雅致在这儿研究棋谱?”
尧宜铮这才将埋进棋谱里的头抬了起来,立即凑过子懿身边,将棋谱摆在子懿面前,烦躁道:“这局怎么破?”
子懿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