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天策谋划了那麽久的政变被名忧尘如同儿戏般化解,身边可用之人一一被名忧尘收拾,他忍到了极点,血性与怒气勃发,哪里还能想到自控,以往掩藏的假象全然抛在脑後,恨不能立刻教训这个目无君上的权臣!
“看来,皇上不愿与臣再维持平和的假象了。那也好,皇上岂不知,帝王若没有身为人君的模样,难道还想受到臣子的尊重吗?”
栾天策语塞。
他放下皇帝的架子亲近名忧尘,容忍对方的嚣张无礼打算使其麻痹大意越发狂妄,却不料名忧尘反说正因他轻贱自身才目无君王。如此看来,他以往的忍受吞声不过是自取其辱!
名忧尘感到抓住他的手掌越扣越紧,好像恨不能捏断他的骨头。眉头轻拧,嘴中却淡淡说道:“臣以为,用公主一人换来边关数十年的和平,那才是明君应当施的国策。”
“名忧尘,你身为臣子凭什麽为我朝公主的亲事作主?你打压朕也就罢了,但你还欺压朕的母後和皇弟!如今连朕最疼的皇妹也不放过。你将她许配给胡夷人领主,用一个女人的身体换来大权在握,你还是不是男人?”
“女人的身体?听皇上的口气,似乎很瞧不起女人?”名忧尘无不讽刺地说道:“先不论自古有多少帝王将相、英雄名士沈醉在女人的柔软与娇媚里,消磨了雄心壮志,就只看皇上的龙体出自太後,你也不该小看了女人的能力和胸怀。”
“胡说,你只不过是想继续羞辱和打压朕罢了!你利用朕的皇妹和胡夷结盟,在朝廷和民间博得声望。说到底,只是拿苓萱娇弱的身体做挡箭牌,代替你名家的兵马,向胡夷人低头,可耻的躲在她的身後,享受一个女人的身体换回的安宁!”
“恕臣无礼,皇上的目光可谓短浅。若先皇还在,他知可用公主换回边疆的和平与安宁,断然不会拒绝联姻,兴许还想著日後胡夷大领主身上流著我朝皇族的血脉,乐於见到自己的外孙统治胡夷的疆土,又怎会像皇上这样不分轻重,只念区区手足私情就放过让两国边关延续了多年的战火得以消停的良机?
“公主和亲绝对是一桩划算的交易。如今想来,公主被封为安宁……说不定也是先皇高瞻远瞩,早已预料有此美事了。”
“住口!你还在狡辩!不许用先皇来压朕!你速速收回成命,回绝胡夷,否则朕此刻就杀了你,来个玉石俱焚!”
“收回答应胡夷的事?难道皇上还想经历一场比赵王反叛更大、持续期更久、死伤更多的战争?”名忧尘的语声又变为以往的温和,透著淡淡的鄙夷与嘲弄。
“其实臣已经为皇上尽力了。陛下应该知道,胡夷的风俗与我朝不同,他们王族中,兄死则弟继其位,封长嫂为皇後;或父亡子接王位,封继母为皇後,所以他们原本提出让太後和亲。臣不愿皇上蒙羞,向他们解释我朝风俗不同,因此才换成安宁公主远嫁。”
天都 上 第七章
“你放肆!”听到名忧尘漫不经心地说出这些话,栾天策无比震怒,他知道眼前这人其实是为了父皇的颜面拒绝了野蛮的胡夷人,否则日後被胆大妄为的名忧尘送走的女子只怕就不是栾苓萱了。
一时间,愤怒、羞愧、耻辱、挫败、不甘,还有浓浓的嫉恨涌上心头,栾天策狂怒之下理智全无,哪里还能维持以往在名忧尘面前摆出的那副亲近和尊重模样,他双手用力摇晃扣住的人,嘴中不服地迸发出一声声大吼。
“先皇,先皇,又是先皇。除了先皇,你还知道什麽君臣之仪?休要用先皇来压朕!朕不是小孩子,朕不比先皇差!”
“皇上的性子和先皇相比要急得多了。就拿你列的那张名单来说,皇上是否打算先换了朝中被你认定为我名家的门生,日後再慢慢更换名单上不合适的人选?若先皇处理此事,他安排下去的官员在才能上和前任必定没有太大差别。”
听著名忧尘不带鄙夷,彷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的语气,栾天策体会到了对方由心底渗出的轻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他的眼睛被激得血红,勃发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抬臂掐向名忧尘的咽喉。
“一派胡言!你、你心中不过是只有先皇罢了!朕可不像先皇那样耳根子软,纵容你这种恃宠而骄、得寸进尺的无法无天之徒!”
“啪!”栾天策此话落下,脸上重重吃了一拳。他一怔之间垂头向下看去,见到名忧尘双颊涨得晕红,漆黑的眼眸里流露出怒气显得格外明亮,彷佛能灼伤这双眼睛见到的任何东西。
“你竟敢,打朕?”胸口猛然沈痛,栾天策见多年来在名忧尘身上一直维持的温和与从容陡然土崩瓦解,他眼前的这个男子此刻异常愤怒,仅仅是因为他冲动之下口不择言提到了对方与父皇。
不管名忧尘以前有多麽目无君上,这个人也不会与他发生直接冲突,但眼下对方竟敢伸手打他这个真龙天子?而且事後没有悔意与惧意!
栾天策被无边无息的愤怒、忌妒和不甘淹没了,他几乎没有思索,揉身扑下去,双掌用力制住了名忧尘再一次抬起的手臂。
难道父皇在名忧尘心里真有那麽重要?栾天策心中飞快划过乱七八糟的念头,他此刻不能回忆先前的失败,每每想到便让他倍感耻辱,所以皇帝决定直接宣泄他的怒火,痛殴或者乾脆杀了抓在手中的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