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子,就是那被袭击的藤甲军。他就是八年前江南水灾时,随父母逃难到青华府来的。胡清风将他一家都买了下来。那年他才六岁,就被编进藤甲军。他今年才十四岁。就因为他年纪小,武功稍弱,年前胡齊亞为李菡瑶挑选近身护卫时,淘汰了他,选了风雨雷电等人。
青子把李菡瑶当神明一样,错失了去姑娘身边护卫的良机,又气又愧。从那以后,他卧薪尝胆,每天比同伴起得早、睡得晚,苦练武功并读书。
他去了京城一趟,有幸参与了皇城兵变,与龙禁卫、虎禁卫甚至西北禁军都接触过,也见识了两军对决和交战,深知在这种战斗中,武功高强未必就能活命。为了增加这种战斗经验,他便怂恿同伴们混战厮杀,作为练习。眼下水军俘虏挑衅,胡齊亞又下令解开他们,正中青子下怀。
他便对胡齊亞抱拳道:“少爷,请把这一队都解了。”少年眼神很冷静,盯着靖海水军像盯猎物。
胡齊亞知道他的本事,是跟风雨雷电、凌寒等人一流的,想用他来震慑这些靖海水军。他可不认为靖海水军中有什么能人;就算有,也被消磨平庸了。
胡齊亞遂点头答应了。
众藤甲军一向瞧不起官兵,听见这命令,都不上前帮忙了,只有几人过去解绳子。
那几个靖海水军见青子如此小瞧他们,都十分屈辱;他们也没自作多情,以为胡齊亞真心想放他们走,不过当着人让青子羞辱他们罢了,因此发誓要教训青子,并挑起众俘虏暴动,制造机会让大家逃走。
等绳子解开后,几个领头的一面活动被绑得麻木的手腕,一面不动声色地交换目光,又微不可查地朝同伴队伍瞄了一眼,一人嘴唇不动,低声道:“找机会夺刀,把大伙都放了。”听见的都点头。
那时,工地上的俘虏都停了手。
胡齊亞也不管,正要叫他们看。
于是,上万人都盯着青子和那群刚被解开绳子的靖海水军俘虏,看他怎样以一对五十。
没错,那队水军有五十人。
青子被五十个靖海水军包围,也不惊慌,也不猖狂,也不动武器,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等对方先出手。他想,今儿一定要替姑娘长脸,并收服这些人。
这冷静激怒了靖海水军。
“兄弟们,打!”
领头的军汉一声招呼,率先扑上来,两眼如狼一般凶狠地盯着青子,要将他撕成碎片。
“杀呀——”
靖海水军都高声呼喊。
他们不仅想激励自己的士气,更要把工地上的禁军俘虏也拉下水,一万多人造反,看几百人如何抵挡。
可惜禁军俘虏动也未动,只站在一旁看热闹,还饶有兴趣地指指点点,低声议论:谁会赢?若是藤甲军输了,胡齊亞真能放了这些人?万一都闹起来,胡齊亞用什么手段对付等等。他们不是没反抗过,却被胡齊亞炸破了胆。但他们未必就屈服了,见水军俘虏反抗,一些有心机的便不动声色地在旁观看,若是藤甲军厉害呢,他们就安分守己地等三天;若是藤甲军输了呢,他们就要趁机造反了。
水军俘虏不知他们心思,见叫破了嗓子,这些人没一个加入进来的,气得暗骂“没用的东西!怂货!一点血性没有,活该被人家像老牛一样使唤。”
双方开战,胡齊亞并不关注战局,仿佛对胜负毫不在意,他目光扫向工地,纵观全局。
青子采用的是逐个击破:先一拳轰向离自己最近的水军俘虏脸颊,当场砸得他鼻血长流。砸完还不算完,顺手揪住他衣领,拖过他,抡起来扫向第二个水军俘虏;又飞起右腿,踢向第三个水军俘虏。踢的方向,正是第二个水军俘虏。于是,那三人便倒在一起,滚作一堆。
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
不等压在底下的水军俘虏爬起来,青子拳打脚踢,接连将其他俘虏堆上去,底下的俘虏再无力往起爬,围着青子的水军俘虏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青子深谙战场厮杀的奥秘,绝不能陷入敌军包围,否则苦战之下,纵然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因此他要消耗敌人数量,每次出击都务求一击必杀。
但是,姑娘明令不准杀俘虏,他若杀俘必定会影响姑娘的声誉;再说,还需要这些俘虏来建造军事要塞呢。
所以,他只能采用这办法。
五十个俘虏一一倒下,剩下最后几个,正是那最先挑衅的,手底下也有些功夫。
这下,青子改变战术了,因为这算是单打独斗了。单打独斗算是他的强项,他怕什么?下手狠些,尽快把这几个家伙扔到人堆上去,别让那些人爬起来,否则前面的工夫就白费了。想罢放手施为,高高跃起……
打斗结束,山上一片寂静。
连厨房那边也没了声音,那些婆子和媳妇们都被这边的激斗吸引了,有的手拿锅铲,有的手握菜刀,有的手上抓一把青菜,都挤在工地边沿看热闹。
看到激动处,所有的女人都对着青子两眼放光,只恨时光不能倒流,否则定要嫁青子。不过不要紧,家里有未嫁女儿的还有希望,若是能得青子做女婿,那面上也极有光彩,女儿的终身也有靠了。
打斗结束,青子才拔出短枪,指着刚爬起来不服再战的两名水军俘虏,令他一动不敢动。又环视全场,高声道:“想走的,找我藤甲军任何一个兄弟比试,只要赢了,就放他走!再要像这样,别怪我们手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