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枝师承其叔父,一代山水师申去辩。
她三岁习画,八岁以一幅《平江山图》惊艳三原国上下,其着色大胆,全图以青绿为主调,用笔细致,浓淡合宜地将人,树,屋,以及场景生动描绘,真是灿灿艳灼,秀丽多姿。
其后专攻山水画,笔下自然景观,壮阔魄丽,气势或雄浑或秀丽,栩栩如生,令人过目不忘。其画技过于炫灿,无人能出其左右,乃皇室御用的山水师,被民众奉为三原国的一宝,时人尊称:申画师!
“咳……咳……”
勾平润掩去适才的尴尬,回道:“平润担心申画师,故特地前来一趟。”
“申某人这儿除了孤儿寡妇,没有黄金万贯,更不会有cǎi_huā之贼光顾。哪有什么好担心的?”
知她遣词锋利,得饶人处决不饶。
勾平润被问个哑口无言。
总不能坦承自己立心不良,因今日是申画师前夫再娶之日,他想乘虚而入,一把攻下申画师的芳心。
申小枝也不在意他的回语,转首对一脸尴尬的孙七子扬声道:“小七,快进来!你的马,不会有人偷的。”
说罢,率先入门。
孙七子只好呐呐地放开缰绳,在勾平润妒恨的目光中,紧跟其后。
这一边檀香着长工系马,喂食。转首,经过勾平润身边时,淡淡地提醒道:“刚刚那位是孙家纸房的孙姑娘。妇人,尤其和离之妇,最忌讳闲言碎语,名誉重如山,盼勾副院慎言。”
搁下话,檀香越过一脸吃惊的勾副院,入内准备午膳。
孙家姑娘?!
传闻孙家纸房,一门六子一女,个个是俊儿郎。么女因过于俊俏被戏称为孙七子。今日一见,着实贴切。
只是这凤凰颠倒的女子,怕是姻缘难成。哪家公子喜欢不男不女的娘子,更何况她还是怪异的孙家人。
家中六位兄弟皆未娶妻育儿,一门七“子”,皆是光棍。
莫怪刚刚申画师磊落大方,对他生恼,竟是他有所误会所致。他一心来安慰她,竟弄巧成拙。
一撩长袍,他匆忙入内。
只有娶了申画师,才有机会学习她那惊为天人的画技和取得颜色的秘方。
只要娶到她,一切皆有可能。
勾平润年三十有五,膝下有两儿,两名美妾,发妻于三年前病逝,至今未续玄。
四年前申小枝应邀入宫作画,他于一旁亲睹,惊喜交杂,激动万分。对申氏女的画技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别的女子再难入眼。
他想要申小枝。
渴望得到她高超的画技
当时申小枝与元二有婚约在身,他只能饮恨。后来听说元以常爱流连花街柳巷,便潜心等待,等申画师与其和离,恢复单身。
而这一等便是漫长的三载时光。
多少个无眠的深夜,他想闯进元府告诉申画师,她是画师,三原国之宝,别藏在元府当一名可有可无的怨妇。
今年初秋,终于被他等到了。
满桌佳肴,主在左,客在右,共四人。
申小枝刚满三岁的独子申三秀也被抱上椅,围桌而坐,紧挨着孙七子。看着儿子垂着瘦小的小脑袋,与她一般的凤眸空洞无神,不知神游哪方。
她的心口一酸。
她和前夫元以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缘,虽无感情为基础,尚能相敬如宾。
婚后半载,两人虽无法交心,也没有针锋相对,平淡地生活。
当她有孕之后,两人分房而睡,丈夫以她有孕为由,开始出入花街,结识几位狐朋狗友开始变本加厉。兼之考场不得志,妻子是皇室重用的画师,双重打击之下放弃自我,终日沉迷青楼,玩物丧志。
儿子足三岁,仍不会唤爹娘。他总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管旁人如何待他,甚至取笑他是痴儿。
元以常嫌弃儿子是痴儿,要将其送走,说是不能影响元府及他的声誉。而她死活没有同意。
为了照顾“异常”的儿子,儿子出生后,二人再没有同房,而元以常却想要一个“健康”的儿子,暗地计划纳妾。
她一夜无眠,为了儿子,也为了结束孤寂的婚姻生活。
她决定和离。
老父一年前仙逝,申家只余兄长一名,她修书一封,先告之兄长和离一事。兄长言:不论你是元府的元二媳妇,还是不是元府的媳妇,都是申家小枝。
孙七子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忙挟起一只j-i翅膀搁在她碗里。知她爱啃骨头,盼她化悲愤为吃量。
申小枝看了看碗中的美食,又抬眸扫了扫勾平润,陷入了两难之境。在人前,她得保持优雅,哪能啃j-i翅膀。
孙七子无声询问:怎不吃?
申小枝恼瞪了一眼,不请自来的勾副院。今日吃撑肚皮的愿望被某人扑灭了,可惜芙容楼一桌好菜。
孙七子知申画师好面子,在人前是举止高雅的画师,人后则是爱啃骨头的吃货。
她侧过身,以高挑的身形挡住勾平润的视线。
“孙某常年在外行走,竟不知勾副院原来是孙家熟客,真是失敬了,失敬!请让孙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说罢,捧杯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