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熙却有些乏味了,端起茶来,细细地喝。只要那木头体力撑得住,别说这八个人,整个鸾卫营,也许都打不过他。只是,心中又生出些怪怪的怜意,这绝杀功夫,都是他在十二岁进凤家军之前,学的吗?一个孩童,要经过多少生死搏杀,才能练就这样的身手?
不由得看得有些……心疼,见着他面色不改,跟铁人似的,不知累,不知疼,只全神贯注,闪身拆招,再倾力而击,一招制胜。一个个应了,一个个打倒,直到第八个鸾卫儿郎,被他一个囫囵缠抱,掀翻在地,那木头终于单膝跪地,垂了头,开始喘息开来。
这不出半个时辰,一口气完胜八人的战绩,赢得震天的喝彩欢呼。那八个鸾卫儿郎亦是服气,抱拳行礼,表示认输。
夜云熙手指微动,想要做些什么,或是说点什么,却又有些心气浮动,怕一时头脑发热,有失体统,便强行端坐了,等那欢呼声停歇下来,自己的心思也平息下来,再说。她一手带出来的鸾卫营,最顶尖的人才,打不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她却不觉得丢人,反而有些欣喜,可能是因着先前那怪怪的感觉吧——那是她的阿墨。
“姐姐昨日,果然没有骗我,说这阿墨,整个鸾卫营都打不过他。看得我这四个侍卫,也有些手痒了,想与他切磋一番,不知可否赏脸?”
夜云熙还在平息心思,澹台月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了。且那女皇估计也是日日在朝堂上练嗓门的,一出声,便是清晰响亮,众人皆听见了。
场中跟着就静了下来,虽无人接话,可那期待气氛,却是呼之欲出。众人皆被方才那连环打斗,激得兴奋不已,却又意犹未尽,若是还有精彩下文好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夜云熙转头过去,幽幽看着那心机女皇,冷冷问到:
“澹台,你是何意?”
场中那人气衰力竭,喘息不止,澹台月却要吆喝着让着几个虎背熊腰的彪汉继续来车轮战。居心险恶,输了不要紧,反正,整个鸾卫营都打不过他,赢了,却可以作大大的文章,往外一宣扬,岂不是要说她的侍卫,胜过所有大曦精兵?
“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只看阿墨他愿不愿意。”澹台月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狐狸像。
日头渐高,冬日的煦光也有些晃眼,夜云熙就觉得那额前龙珠,抢得她眼疼,开口闭口的阿墨,刺的她耳朵疼,回头去看场中跪地歇气之人,有些皱眉,这样子,还能打吗?却终是未开口阻止,含糊应了澹台月,等着看风玄墨如何应对。
那人平了喘息,抬起头来,竟迎上她的目光,咧嘴一笑。然后一个使力,稳稳地站起身来,朝着看台这边说到:
“容我先喝口水。”
夜云熙脑中轰地一声,断了弦,顺手端起手边自己那杯茶,递给身后青鸾,示意她端过去。青鸾圆眼一睁,在惊讶中伸手接了,下看台送过去。她一眼扫视,清楚地察到,皇帝的玩味目光,柳河洲的重重抽气,澹台月的暧昧轻笑,台下四起的窃窃私语,她全都不管不顾了,双眼一闭,把心一横,这人,我就是要宠了,怎么着?
决定破罐子破摔后,反倒没了顾忌,脑子里开始有些随心所欲地起了联想,一个有些相似的画面自动浮现出来:冬月十五,他将她的鸾卫打倒一地,亦是这般,转头对她说,我有些渴,想喝点水。然后……然后她承认,那日她是有些使坏,灌了他半车桂花酿,让他直接醉瘫在擂台上,睡了三天三夜……
脑中闪神,不由得嘴角春风,看着那人不动声色地接过青鸾手中的茶水,仰头喝了,一边抬手将嘴角一抹,一边迎了她的视线,匆匆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看懂了她心思,让她莫名心安,嘴角轻起的春风就抑不住地,荡漾开来。
那人嘴角微动,却又迅速止住,再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朝澹台月身后的四个东桑武士朗声说到:
“请!”
第一卷 相见欢 第四十七章拼命十二郎
澹台月带来的四个东桑武士,生得身材高大,腰圆膀粗,往场中一站,跟四尊小铁塔似的。风玄墨跟他们一比,显得有些瘦削了。
夜云熙看着那四尊稍显笨重的铁塔,不觉轻笑,这澹台月,一个练轻巧武功之人,怎的有这怪异口味,寻了如此憨实的四人来作护卫?
等场中开打,她就咂出些苦意了。这笨重憨实之人,似乎才是风玄墨的克星。方才那屡试不爽的西凌路子,对付身材较瘦削的南曦鸾卫,也许是招招必胜。可是,若对手换成一尊铁塔,就有些不妙了。
但凡追求一招致命的功夫路数,需得化繁为简,一鼓作气,凝神聚力出击,且通常博此一击,便胜了,然而,若对方能躲过这一击,或是能承受了而不倒,这一鼓之气,便会被消磨得再而衰,衰而竭,等待耐心和耐力消耗殆尽之际,便是对方反击制胜之时。
那场中与凤玄墨比试的东桑武士,皮实肉厚,下盘稳扎,跌转腾挪间,破绽倒是多,可风玄墨……不太撂得动他。
几击不中,凤玄墨身形开始有些迟缓,那铁塔武士一个泰山压顶下来,差点就将他压制住。幸好他一个凝神,飞快掠地闪开,惊险之余,索性两步退开来。
再接招,就改了应对方策略。那武士攻来,他便不再还手,只抢身躲开,众人只见东桑武士招招凌厉,迫得他不停晃动躲闪,身形凌乱,似乎毫无还手之力。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