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老夫人手势极快。一个巴掌就抽在了裴湘月的脸颊上,打得她瞬间就捂着半边脸垂下了头。
“枉你一进门我就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着你,可如今侯府出事了,你却只想着把自己给摘干净了?没想到你竟是个忘恩负义的女子。”老夫人心寒的看着裴湘月,眼里透着化不开的悲凉和害怕。
而裴湘月则轻笑在了心底,抬头后倒依然耐着性子解释着,“母亲,我若贪生怕死,世子爷也不会提出要和我和离了。夫妻一场,世子爷自知欠了裴家不少,这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什么意思?”老夫人眯起了眼。屏住了呼吸。
“父亲削爵罢黜,听皇上的意思是要被贬为平庶的,世子爷顶罪入狱,弑君谋反,母亲若是能在狱中见上他一面已是皇上格外开恩了。母亲要知道,毓妃娘娘是被下令一刀毙命的,九皇子被伏,大皇子已被皇上下令鸩酒赐死,二弟和武泽将军如今已联手出城去围剿八皇子了。这一切只是一个开端,新帝继位,巩固朝政,素来都是要踩着无数人头才能坐实在坐安稳的,世子爷正是念着与我这几年的夫妻情分,才愿意和我和离的。我裴家几代忠良皆为清流,如今靖安侯府从上而下都是自身难保了,世子爷若还要再拖上一个我,裴家也不会点头的。”
“哈哈,好一个裴家不会点头。”老夫人笑的寒意森森,“那你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的就会点头吗?”
“母亲点不点头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不出几日,这靖安侯府就会变成二弟当家做主了……”裴湘月说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她离宫以前蕙妃特意交代她的几句话。
蕙妃说。回去以后,将这两日宫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靖安侯夫人,事无巨细,不必隐瞒。
蕙妃还说,侯府易主之前,她只有这一个机会彻底抽身断了和侯府的瓜葛,一旦错过,从此荣华依旧,可日子却不会再见波澜了。
蕙妃最后还说,身为女子,最不幸的便是孤身守寡,指不沾权,即便是克己克欲克到了极致,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换来一座贞节牌坊而已。
想到这里,裴湘月的心就微微的抽了一下,大难临头,人固有私心,她已经被陆承安耽搁了几年芳华岁月,若以后让她和个肉身菩萨一般守着陆家的一栋小院孤苦无依的过完这一生的话,裴湘月知道,自己是不甘的!
倘若她和陆承安本是鹣鲽情深至死不渝的同命鸳鸯,那念着往日的美好和悦,或许她还能有个寄托,可偏偏即便眼下想起,裴湘月也只能记得陆承安对她说的不冷不热的那一句“是我欠了你,欠了你们裴家”,这样的感情,让她如何独自一人坚守一生?
而桃花坞内,三娘子一进屋就让单妈妈把两个姨娘喊了过来。
宫里出了事大家是有所预感的,可两个姨娘久居深宅,对外头的事儿大多知道的都是一知半解的,三娘子想,与其让她们两个瞎猜。不如先和她们说个清楚。
但当三娘子把宫里这两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两人后,两人听得脸色果然都发了白。
“只知肯定是出了事儿,没想到……”秋姨娘声音不大,还带着颤音,手一直紧紧的捂住领口。
“宫里还没报丧,大家都只是猜,不过好像昨儿老夫人回来以后就把小室里的神龛给请了出来,左右也没避讳人,下人进进出出都瞧见了,我就想是不是要出大事儿了。”顾姨娘也连忙附和着。
三娘子看了她们一眼,宽慰道,“宫里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新帝也继了位,不用几天,宫里就会有消息的。”不过说着说着她神色又严肃了起来,“我之所以把这事儿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不要胡乱瞎猜,眼下只是动乱被镇,但离天家太平还早着呢,若是让我知道回头从咱们桃花坞传出了什么闲言碎语的,我旁的人不问,只会专挑了你们俩查事。”
“是!”两个姨娘自然也知道其中的轻重,连忙一起应声行了礼。
三娘子见了,自然放心了一些,随即又细细的吩咐了两人这几天要注意的事,便遣了她们出去。
回去的路上,顾姨娘就一直在琢磨三娘子的话,回到了闻雨轩,和秋姨娘分头进了屋以后,顾姨娘就拉起了银秀说起了话。
“世子爷被关了?”银秀一听自然也是吓了一跳,可她又不敢大声喧哗,当下便捂着嘴瞪着眼睛看着顾姨娘,那表情着实有些滑稽。
顾姨娘皱着眉。一把就拍掉了银秀捂嘴的手,小声道,“别咋咋呼呼的,先喘口气。”
银秀闻言,还真乖乖的就深喘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您说这一次世子爷是不是……”
看着银秀眼底透出的闪烁之光,顾姨娘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即便不死,多半也要褫去了爵位的,夫人刚才那些话明显就是点到为止了,可这大概的意思我还是猜的出的,无非就是世子爷造反了,可却被咱们二爷快了一步。”
“那这世子之位……”银秀飞快的眨了眨眼,话只说了一半。
顾姨娘轻蔑一笑,整个人一仰,懒懒的就靠在了背后软绵绵的迎枕上,然后颇有感触道,“秀儿,你说人是不是应该信命?菩萨什么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