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不得轻举妄动,命他们从索天桥退回!”
那参将姓刘,原本是西凉守将,年岁既高,颇有威望。而此次秦军叛乱,朝廷却突然派了白逸担任大将军,西凉本土将士多有不服。刘参将听了号令,冷笑道:“秦军只有区区五百人,竟放火烧了粮仓,若再叫他们劫走粮食,全身而退,我西凉军颜面何存!”
因而竟未奉号令,将士们追到索天桥畔,眼看着秦营竟空无一人,大军全驻扎在西梁山,一时大喜,穷追不舍,想将其一网打尽。
如此一来,周军竟有一半被引出了索天桥,此时秦淮再从西梁山攻进,周军的防御之力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白逸大恨,吩咐众将士把守西梁山口,又吩咐刘参将穷寇莫追,可舍些粮草,速速退回。
刘参将帅将士已追出三百余里,也发现情况不妙,便吩咐众人折返,哪知正此时,忽见前方竟出现数百辆粮车,并战马,器械无数。由数百秦军押送,缓缓向西梁山而去。
刘参将大喜,心想这必是秦军在运送军营物资,这群死士盗了大周的粮草,想与他们会合,自己若此时将物资劫下,秦军岂非要一败涂地?
他虽出身将门,却并没什么作战经验。一见了这样多的粮草物资,当即调用上万精兵,将秦军紧紧包围。
白逸站在城墙之上,只见周军从索天桥而出,绵延百里,而刘参将迟迟未回,蹙眉道:“贼人已逃出三百余里,为何还穷追不舍,怎不见刘参将折返?”
探子回报道:“回将军,刘将军在断崖外三百里处,发现了秦军粮草物资,护送兵力不多,或可一举拿下。”
白逸未亲见情景,暗觉不妙。只先一面守住西梁山口,一面派兵追回刘参将。待这一场战役打到天际发白,刘参将突然归来,后面跟着的,却是数万大秦精兵!
白逸大惊,这才明白,刘参将已经中了秦淮的诱敌之计!
数万人乱成一团,挤在索天桥两侧,敌我难分。敌军更从中将周军截断,杀声四起。若此时断桥,秦军固然损失惨重,周军将士恐怕也要命丧深谷。
以三千换一万,并不是不划算,可假若不顾我军生死,斩断铁索,军心必然大乱,白逸再想统帅西凉将士,便难上加难了。
白逸大恨,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军从索天桥而入,自己据险以守的优势,已然荡然无存了。
两军齐动,号角嘶鸣,杀声震天。远处的朝霞似已染了鲜血,发出刺目的红色。无数将士倒下,后人便踩着他们的尸体前赴后继,换来的只是苍茫间,那写着“秦”与“周”的两面大旗。
青岚坐在军营里,隐隐听到前方的号角,她拉开帘子,一阵冷风从帐外吹过,让她不觉打了一个冷战。
太阳已经升起,天际却仍旧灰蒙蒙的,她看见张士诚率三万铁骑,意气风发的纵马而驰,她明白,秦淮已经打进索天桥了。
一旦秦军过了这道天堑,那边是攻城略地,再不能挡。
秦淮,你果然是天子骄子,天纵奇才,除了你,又有谁配得到这锦绣江山呢?
青岚凄凉一笑,她披上狐裘,跃上战马,向索天桥而去。
☆、抉择
西凉之战,大秦叛军似已尘埃落定。秦军从西梁山、索天桥两处取道,火烧回洛仓,夺取京都仓,将周军逼退三百余里,向怀州暂避。
而秦淮却不满足于此,他意在京城,在整个大周的万里疆土。
他紧追不舍,攻城拔地,将白逸逼到青芒山角。
晚霞笼罩着整个天际,秦军的号角震碎云霄,白逸率领三百名死士,竭力突围,却仍然无法与周军会和。
或许这一役,便是他生命的尽头。
白逸骑在马上,眉梢眼角沾满了鲜血,让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夕阳仿佛一个硕大的金轮,照亮了他半生的前尘过往。
他想起了先帝、爷爷、父亲、母亲,半生荣辱,半生荣华,还有那个他还没来及见的人。
青岚,你在哪儿?你怪我没有带你去京城么?
当日我真应该再多看你一眼,想不到今后竟没这样的机会了。
白逸握紧胸口,那里似乎残留着青岚的气味,这若许年,未曾消散,反而蕴得更深。
白逸紧紧咬着嘴唇,那入骨的剑伤似乎都并不觉得痛,他闭上眼睛,呢喃道:“青岚,莫要怪我,白逸再不能护你周全。”
正此时,一阵马蹄声踏碎山河,奔涌而来。白逸抬起头,只见那战马似飞腾在夕阳之中,羽毛都笼罩了淡淡的金色,又是一队秦军!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群人竟将围堵白逸的军队斩断,为他开出了一条血路来。
怎么回事儿?
白逸大是震惊,他勒紧战马,只见一个白影从敌阵中飞驰而来,高喊道:“灼然,灼然!”
白逸浑身一震,疏忽间,那人已到身前,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染了零星鲜血,仿佛白雪上的点点花瓣。
她的脸色苍白,似与狐裘融为一体,只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那幽明的目光仿佛穿透一切,刺进了白逸心里。
“青岚……”
白逸想不到会突然见到她,欢喜得几乎晕去,他张开手臂,一把将青岚抱在怀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抱住他的肩膀,道:“我偷了秦淮的令牌,调用了秦军来救你,快,你快跟我走!”
白逸还没缓过神来,吃惊道:“这怎么成?这里危险,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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