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比起来,简直就不是同一世界。
等女主人把孩子拉走,酒席继续,路仁甲趁着男主人已经喝得酒酣人热,才开口询问,“刚才外面断断续续的哭声,是怎么回事啊?”
户主把筷子一抛,十分爽快地把事情原委道来,“嗨~说来也是晦气。路兄弟就当是笑话听听吧。刚才那哭得厉害的女人声,是隔壁张家村的张牛生的老婆,张牛生死得早,张寡妇就独自一人把女儿娟娘养大,前年娟娘嫁给我们村的水生,谁知道娟娘的命那么苦,前段时间,水生居然就去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
这不,刚办完丧事,娟娘就说要为夫殉葬,便绝食守节。她那老娘听到这个消息,天天跑来咱们村哭哭啼啼的,好不烦人!也多亏娟娘心性坚定,不然这事就成不了啦。”
秀秀一听,着急地问,“娟娘要死,你们都不阻止吗?”
户主两眼一瞪,喷着酒气嚷嚷,“她要为夫殉葬,我们为什么要阻止?”户主估计是喝大了,直接说出大白话来,“族长说了,等娟娘去了以后,要给她向朝廷上表,请个贞节牌坊回来!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呢!这方圆百里,就咱们杜家村有牌坊!”户主喝得醉醺醺的脸上,泛着骄傲自豪的光彩,“等咱们再得一座牌坊,以后咱们村,可不就是泸州第一村了么!呃~”说完,户主打了一个酒嗝。
户主的一番话却叫三人听了无端端地心生寒意,刚好一丝风钻进来,秀秀和何三娘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白天看见的那座高大牌坊,如今觉得是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活生生一口咬掉他人的性命。秀秀刚想说话,就被路仁甲一手拉住,路仁甲对她摇摇头。
路仁甲几人哪里还再吃得下酒,便找了个借口草草散席。
夜里,秀秀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跑下来,何三娘也没睡着,听见她的动静,也跟着起身,“你去哪里?”
秀秀嘘了一声,俩人偷偷溜出来,没想到刚好看见路仁甲正从旁边的屋子走出来,连话都不必说,路仁甲就十分有默契地一手拉一个,轻巧地越过墙头,在屋檐上飞跃,寻找张水生的家。
深秋的夜里,连狗都睡得死死的。水生家挂在门口的白殓布还没扯下,风一吹过来,白布随之飘舞,呼啦作响,看起来特别渗人。
路仁甲率先跳下院子,熟练地把杜水生家的人和狗通通放倒,然后才带着秀秀、三娘进到院子里。
水生家家境还不错,有前院和后院,这翻修过的新房就是和其他的老房子不一样,一眼就看得出来。
路仁甲用匕首割开门栓,秀秀推开房门,那娟娘穿着粗布麻衣,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两天水米未沾,嘴唇皲裂出一道道口子,脸颊上的肉都消退了,其实就算路仁甲不点穴,估计她也没力气喊叫。
三人看见娟娘那可怜的模样,都觉得水生的爹娘太不是东西了,就为了那一座吃不得啃不动的雕花大石头,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去,也不阻止一下。
三娘自发去厨房舀水,秀秀赶紧变出一只烧鸡,把肉撕成条,放到娟娘嘴巴边上,娟娘虽然意识昏迷,可是身体本能还在,肉条一放到嘴巴,就张开嘴把鸡肉吞进去,连嚼都没嚼,可见是饿惨了的。
三娘端来温水,慢慢给她灌进去,娟娘吃喝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她一恢复意识,就立马要把吃进去的东西抠出来,被路仁甲眼疾手快点了麻穴,动不了了。
秀秀生气地说,“你干嘛啊?”
娟娘像条上了岸的鱼,张大嘴巴,“你们是什么人?我不要吃东西!我要为水生殉葬!”
何三娘扶着娟娘躺下,温和地说,“娟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听说了你的事情,特地过来看看你,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帮你的。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是你是被逼的?”
娟娘睁着两只毫无神采的眼睛,眼泪刷的就流出来,喃喃自语,“水生都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还不如随他去了好,留我在人间也是煎熬。”
路仁甲有些严厉地批评,“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你娘呢?你公公婆婆呢?难道还要叫他们白发人再送一次黑发人?”
“族长说了,等我死后,自有族人帮照顾家里,不必我操心。”
秀秀听了很生气,“愚蠢!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还没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你就这么走了?你的心肠难道是铁打的吗?你说村里有人照顾,最多就送点米面,还能照顾到哪里去?逢年过节的时候,叫她一个人冷清清地守着空荡荡的房子,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头疼脑热的时候,叫她一个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连喝口热水都要求人去烧?等她老眼昏花,看不见东西,走不动的时候,谁去照顾她?难道要她死在屋里发臭发蛆才被发现吗?水生死了我们也替你难过,但是人这辈子,没有了情爱,还有父母要照顾,你怎么能这么任性呢?”
娟娘把头扭到墙里面那边,“我的心情你们是不会懂的。你们不必劝我,我心意已决。”
路仁甲三人再怎么劝解,娟娘都不再说话,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三人见时间不早了,只能无奈离开水生家。
秀秀一出门口,气得把水井边上挂的水瓢瓜子全部砸烂了,要不是怕弄出大动静,她真想把水生家的锅碗瓢盆通通都砸了!
路仁甲拉住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