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诺布台吉认了我做养女?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对蒙古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乌和岭的那一夜。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皇父回来是这么交代的。而且你的嫁妆,果真是索诺布台吉派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他认了你这个养女。”花溅喜形于色。
我越听越糊涂:“嫁妆,什么嫁妆啊?”
花溅撇了一下嘴:“也不怪小姐你不知道,皇父发誓,说只要你醒过来,就娶你入门。这话传到索诺布台吉耳朵里就急了,谁知道小姐你哪一天醒啊,未免仓促,他这养父早早送来了嫁妆,说是随时为你备着。”
我心中欣慰,他这般承诺,总算没有辜负我的一片深情。
“小姐,你不知道皇父有多看重你,从蒙古回来到现在,皇父每天就到这疏星阁陪你说话。晚饭十有八九也是在这疏星阁里吃,还不要下人们伺候,非要亲自喂你。”
我抑制不住对重逢的向往:“皇父可在府中?”
花溅摇了摇头:“很是不巧,皇父为平息大同的祸事,在外奔波有些时日了。”
“大同?”历史上山西姜瓖连陷旁近府县反清复明,大同附近十一城皆叛,以割辫为标志,遵用永历正朔,不过算起来,大同的战事应该已经在我昏睡的那段日子被清军平息了才是,于是道:“皇父是第二次亲征吗?”
底下的一个丫鬟端着药汤进来,是花溅嘱咐她按照太医的方法去煎的。
我正想接过,花溅拦了下来,把药放在床头,命那小环:“你出去吧。”
她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皇父第一次出征,派了端重亲王博洛、承泽亲王硕塞、多罗亲王满达海,同英亲王阿济格一起作战,大同的叛乱本已经镇压地七七八八了。前朝传来英亲王阿济格围困大同数月,大同城内已经兵尽粮绝的好消息。前些日子有传出大同守将杨振威等人于十月斩杀姜瓖及其兄弟首级,献城投降的好消息。”
我心道既然所向披靡,为何还要多尔衮第二次亲征,想到历史上那一次屠戮,惊道:“是不是英亲王干的好事?”
花溅本拿着一根银针装模作样地往那药汤里试探,此时睁大了眼睛:“小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就是英亲王闯的祸,他恨城内兵民固守,一声令下,清兵开始屠城,老弱妇孺,尸积如山。”
我心道,多尔衮得知消息,急赴大同,定是阻止阿济格滥杀无辜的。阿济格的性子,除了多尔衮,恐怕当世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威慑得住。只是,我很好奇,阿济格向来鲁莽残忍,为何不派多铎去镇守?
我的心一颤,端着药碗的手不自觉发抖,我盯着花溅躲躲闪闪的眼睛,问道:“现在是何年何月?”
花溅道:“顺治六年十月啊。”
药碗碎了一地,汤药溅起,和着眼泪流进我的嘴里,分外苦涩。
花溅大惊:“小姐,你怎么了。”
“豫亲王,豫亲王是不是已经?”我摇着头,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多铎是这个世界里我唯一亏欠的人,我本以为这次能回来见上一面,但是没想到会是眼下这般阴阳相隔。
“小姐你怎么知道。”花溅一边狐疑地点着头,小声道:“小姐你怎么又猜对了。小姐,你节哀啊。豫亲王传染了天花,回天乏术,几个月前就瞢了。”
“小姐,小姐?”花溅喊了几声,把我从沉重的悲伤里拉回现实。
“走!”我为等她说完,便急着动身:“我要去给他上一炷香。”
花溅拖住我,跪着哭道:“奴婢知道小姐伤心难过,但是皇父说过,如若不是获得他的口谕,不让别人踏入疏星阁一步,也不准格格踏出疏星阁一步。皇父的话是金科玉律,更是圣旨,求格格饶了奴婢一命吧。”
“花溅,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是那种薄情的人吗?腿长在我身上,我要走,你怎么拦得住我?皇父要怪罪也不会有你什么事。”我嫌弃她是个软骨头,语气也带了些怒意。
花溅不依不饶:“小姐,不是我惜命,我是惜你的命啊!”
我正试图掰开她拽着我衣角的手,听到这话不禁顿了顿,联想到适才她拿着银针戳那汤药的事情,脱口而出:“是有人要害我?”
“小姐,皇父虽为九五之尊,但日理万机已经让他脱不开身了,近一年为了你的安危,几乎夙夜不寐,白发添了许多,皱纹添了许多,你再见他,恐怕都要认不出他了。”花溅带着哭腔:“小姐,你好不容易醒了,可别在皇父不在的日子里踏出疏星阁。”
听她这般说来,我鼻子莫名一酸。向来缘浅,算起来我这两生两世也没遇到几朵桃花;奈何情深,志之所向,穷山距海搏姻缘。而世界上最暖人心的事,恐怕便是如我和他这般互相匹敌的深情,那一生我为你倾尽所有,这一世他也为我痛断肝肠。得来太不易,必须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缓缓坐回床沿,仔细询问花溅这一年来我这昏睡的人惹了多少是非。
“只要小姐答应摄政王回来前不踏出疏星阁,我便什么都招了。”花溅道。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