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天授帝预想的更严重,简直怒发冲冠。
天授帝怒极反笑,丢出两份奏本:“临渊,你看看!”
牟渔拿了奏本看,是天授帝明面上那一组御使,在巡视马场后发回的奏本,大概被马场的人忽悠着看了个皮毛,写了个花团锦簇,天下太平的奏章。说荒漠虽有,却是在西凉境内,大幸有祖宗庇佑,根本没事。
君臣两个十分惊心,同时还感到庆幸。
还好九郎从治水的资料上,看出了西河平原的异状,否则再过十年二十年,大幸唯一的马场不保,国运不保。
“西河平原是什么地方,这么重要的情况,为什么一直没人给我汇报上来?这群蛀虫,给我查!”天授帝很生气,西河平原与天京城并不远,谁能将他瞒得死死的?
牟渔提前回来,已经去了夜行卫问了调查结果,把有人渗透进夜行卫,故意隐瞒情况的事说了。
牟渔道:“已经查到,姜回用了假的户籍资料,他的父亲是从天罗山偷渡过来的西凉人,一直干着走私货品及情报的差事。因他父亲行事隐秘,也早死,据说就是死在我们的西北边军手中。姜回长相似他的大幸母亲,不是高鼻深目,改了户籍也没被怀疑,实际做了西凉密探,伺机报复。推荐他的保人和上线、下线都控制了。”
话说,夜行卫有渗透进邻国的,邻国也有反间,并不难理解。
阴山山脉,天罗山脉位于西凉与大幸交界,虽说阻隔了西凉骑兵南下的脚步,但天罗山有一段的地势并不那么险峻,且再险峻也挡不住偷渡的人群,每年都会有上千个过不下去的西凉人从翻越天罗山。
原本皇帝还挺得意——我们大幸就是好,西凉人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才会偷渡过来啊。
转眼就被甩了耳光,原来不光是混不下去的西凉百姓,还有奸细啊。
天授帝还吩咐:“把夜行卫中所有负责北戎、西凉事务的人都刷一遍,悄悄的别给了人可乘之机。西凉马场的人也都筛一遍,不论职务高低,但凡有一点牵扯的都给朕解决了。”
国家命脉,可不容许任何人出卖。
“是!”
“西河平原的消息先别漏出去。”天授帝怕造成民众恐慌,又对卫终道,“去把丞相,参政叫来,就他们几个。朕要尽全力把西河平原给国家,给子孙后代保下来。”
卫终应是,出去了。
天授帝也叫其他人,包括起居舍人也出去了,起居舍人又记下一笔:帝招忠毅候渔,密之。
天授帝才问牟渔:“知不知道西凉那边,是谁主使?”这么大的情况隐瞒下来,可不是小事,必有人主持。
牟渔摇头:“还没查到,但在西凉,谁的目光长远,手段厉害,也能猜到一二。”
天授帝冷哼一声:“不错,你和父皇想到一处了,一定不是那个酒色财迷的西凉王,也不会是好勇斗狠的西凉国太子,他们还想不到这么狠毒长远之计。”
这计太毒,简直是给大幸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想毁掉大幸的战马来源,毁掉大幸国基命脉。
“儿臣也认为,必是西凉国的五王子拓跋应阔。”牟渔道。
天才并不是只有自家才会出现的,西凉国的五王子早早就显露了他的经世之才,只可惜他母族虽也是西凉大贵族,可到底比不过世代做西凉皇后的西壁氏的家族势大,拓跋应阔就一直被皇后和太子拓跋宁哥忌惮、打压,空有才能却总被猪队友毁掉。
十一年前给大幸造成巨大损失的四国联合入侵,正是这个五王子左右连横,说动其他三国。好在临门一脚时,他被西凉太子打压下去。西凉太子好大喜功,胡乱指挥战局,致使四国利益冲突,阵线崩盘,才让大幸能抵住入侵。
若让这个五王子彻底得势,给大幸带来的麻烦远不止这么一点。
天授帝头痛地揉着眉心:“还好我们也有了九郎,否则大幸危矣。”
牟渔深以为然。
国家与国之家间,也像家族与家族一样,不光比人脉比资源比财富,比家主的治家水平,最主要是要比一比优秀子弟,谁更后继有人。
这样,一个家族,一个国家才能子子孙孙,繁荣下去,不会被别的家族,别的国家给吞没。
“如此一来,父皇是一定要废除太子的。”天授帝对牟渔明确表态,谁上位都比心里有问题的沐恩好。
牟渔早就意料到了,并不惊讶。
“这个国家,看似繁花似锦,实则烈火烹油,一不小心就……哎……”天授帝叹气。他不可谓不努力,却知道他的国家正在走下坡路,这个看安详平和,歌舞升平的繁荣国度,实则已经处处漏洞,内忧外患。
不能行差踏错,否则一个不慎就要风雨飘摇,国将不国。
而他已经年老,原先的太子不堪造就,无法撑起这个国家不说,甚至可能加速败亡。如今出了西河平原一事,有西凉国五王子掺合,更坚定了天授帝废太子另立,力保九郎的决心。
你看别国,不是没有优秀人才的,而他若不能让最优秀的儿子继任掌权,力挽狂澜,一定会满盘皆输。
就是他中意的人,年纪太小了,又没有根基,身体还弱。
——好糟心!!
天授帝沉重地,拍一拍牟渔的肩膀:“我们父子尽全力,帮助九郎,站稳脚跟,力图……”他没往后说,与牟渔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牟渔紧紧抿唇。
他也想,但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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