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醒了有四个月，但由于昏迷得太久，走路和活动还是有很大的障碍，神智也并不是很清楚，只能和人做极为有限的交流，记性也很差，根本记不住什么东西，幸运的是，她一直都记得依依，每次看到依依都会露出很柔和的笑容。

吴青看到她因为昏迷期间便于打理而被剪得几乎没有的短发，想起照片上她漂亮而浓密的头发，大概有些理解了依依为什么要把杨教授家里的那具女尸的头发那么残忍的毁坏—

柏雅风告诉了依依杨佰他们可能会面临的判决。

依依沉默了一下，看着他们几个人说了谢谢。

吴青说道：“等到孟医生好转一些……恢复之前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

依依摇了摇头，表示她们并不想再回去以前的生活。

片刻之后，吴青和依依一同去药房拿孟医生之后的治疗需要的药物。

半路上，依依首先提起了话头。

“怎么……到现在你都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敲着旁边的镶嵌着蓝色玻璃的窗户，并没有看吴青。

吴青楞了一下：“啊？什么话？”

依依瞪他一眼：“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骗了你，你一点也不生气？”

吴青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摇头：“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事情现在已经圆满解决了，你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依依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地宽广。”

吴青耸了耸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看着依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要说问题，我还真是有一个。”

依依冷淡地问道：“什么？”

吴青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呃……那个……之前雅风说，你就是尚明……但是尚明不是男孩子么？而你……所以，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依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觉得呢？”

吴青连忙摆手：“要我说你当然是女孩子啊，那为什么当时尚明的寻人启事上写的是男孩？”

依依瞪着他咬了咬唇，好像是在思考要如何回答，最后问道：“柏雅风她们没告诉你吗？”

吴青茫然地摇头：“告诉我什么？”

依依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我当然是女孩了，货真价实的女孩。只是，我没有其他女孩那么幸运，出生的时候不幸带着一副男孩的躯体。我从小就喜欢留长长的头发，穿漂亮的裙子，做女孩子喜欢的各种事情，可是我却偏偏长着一张男孩子的脸，小时候还好，因为当时年纪还小，并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可是长大之后，就有不少人骂我恶心、变态，神经病，虽然也遇到过一些很好的朋友——可是那两个人却无论如何都要把我这种神经病根治。”

吴青看着她垂下的眼睛，突然想起了柏雅风说过的她逃离的暴力的家庭以及那天在z大剧院他听到的凄惨的叫喊，突然觉得一阵揪心。

这边依依却做无所谓状的笑了笑：“‘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如果要做男孩子的话，就不许再哭哭啼啼，满腹牢骚，做一个顶天立地真正的男子汉。如果要做女孩子的话，就不要再这么要强，把心交给我，让我来帮你，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顶着。’”说完这句话，依依突然流了泪。

“这就是孟姐姐当时告诉我的原话……她叫我自己选到底要走怎么样的路……可是我却选错了……我选择了做女孩，选择了躲在孟姐姐的身后，看着她被坏人伤害也没能帮她……孟姐姐出事的时候，我就在那个地下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可是我却不敢跑出去不敢发出声音，我害怕被打，害怕他们重新逼我做男孩……所以我只能偷偷地躲着，孟姐姐会变成这样全都是我害的，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做男孩的话，我就可以保护她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说着，泣不成声。

或许是至今为止的人生都太过一帆风顺了，吴青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过着这样可怕的生活。

看着她哭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还好身上带着纸巾，走过去递给她。

“我想……不管你怎么选事情都会变成这样的，因为这并不是你的错。”好像开启了什么莫名的模式，吴青的嘴巴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地说道：“你要知道，这件事情上你根本就没有选择，因为你本来就是女孩子，这是不需要选择的事情，不管怎么选，你都依然会是你，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吴青简直想要割掉自己的舌头。

依依好像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抬起眼睛来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接过了纸巾擦了擦面颊上的眼泪。

吴青看着她终于止住了眼泪，慢慢的松了一口气。

对方却突然说道：“喂，抱一下行不行？”

吴青楞了一下：“啊？”

对方还是垂着眼睛，抽了一下鼻子：“因为还没哭完。”

这样的要求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拒绝的吧。

吴青稍微脸红了一下，还是大方地张开了手臂：“来吧。”

依依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开始无声的啜泣。

吴青说道：“那个——”

“闭嘴——”

“哦——”

因为夜晚降临的缘故而有些阴暗的走廊里。

修长的身影靠在休息室门旁的墙壁上默默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等到女孩子的哭声过后，里面只剩下一片零星的啜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