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只能选择愈发拥紧了身边的萧景琰。
春日的夜晚来得并不算晚,更何况这里还是郊外。这会儿天色已经一片大暗,可还没过戌时。萧景琰和林殊又依偎着在原处数了一会儿天际的星子,才悠悠相扶着起身准备回营。
两人脸上的酡红还没有尽数散去,眼神还是飘忽不定的,又觉得脸热得不行。怕就这样子匆匆回了营,被长辈们问起不好解释,就说不如再往北边的没人处的陡坡走走。
古语有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北边的陡坡虽然罕有人至,恐怕也是有些美景可看的。
其实这也是借口……真正的理由不过是想多跟对方待一会儿罢了。回了营就得分在各自的营帐,一个在皇子那边,一个在将帅那边,距离并不算近。
天色愈发沉暗,也只有一些极亮的星还照着他们前行的路,照得他们身上灰色的斗篷都泛了银光,像两匹流水般的银色缎子。
萧景琰自从站起身,就牵住了林殊的右手,与他十指相交,两只年纪轻轻就带上了老茧的手掌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一块儿,唯有薄薄的一层温热汗液夹在其中。两人兀自沉默,各怀心事。
——一个在回味刚才那个悱恻的亲吻,胸中滋生出一股一股的欣喜,生生压下了至今未除的紧张心慌;而另一个在体会手掌相合处传来的温暖感觉,不自觉五指收紧,似要将那温度融入骨血。
萧景琰今年已经十七,皇帝也多多少少提到过几句该是选亲的年纪了,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妃,先纳几房侧室也可以。不过萧景琰一直觉得还不想耽于这些儿女情长的琐碎小事,屡屡拒绝了好几次。也是这时候才初次体会到感情的滋味,正如他吻上林殊的嘴唇时那一阵一阵的甜蜜绵软,刺激得人直想落泪。林殊就更不必说,他也就二八不到,要他从前去爱个什么人他也没机会,只知道这一番,算是彻底把他心里边诸多不可言说的情感,全都交给了萧景琰了。
九安山上的猎场虽然宽阔,可也有些山路险涩难行,现下的光线又不太好,只有头顶繁星交辉,他们二人出来时并没有打灯,有时也会不注意踩到了浅坑碎石。好在他们都不像言豫津有那个夜盲的毛病,又相互都抓着手,脚下不稳时帮衬一下就行,一路行来也没出什么大事。只觉得山里晚间空气清爽,身旁又有人相陪,一派的惬意舒适。
不过意外往往就发生在一瞬间。
萧景琰走得正稳时,忽地脚下一滑,复又一空,林殊连忙站稳脚跟,运起气来死死抓住萧景琰的胳膊,才没让他摔下去。
“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待萧景琰上来站稳,林殊才担心道。
“无妨,就是没注意这里有个坎。”
“这怎么有这么大一个坎,你站进来些,莫不是个悬崖?”
萧景琰却原地蹲下了身子,眯起眼睛仔细查看那一处,看了好半天才道:“似乎……是一条路。”
“路?此处怎么会有路?”
“不知道,但是你看,这些都是杂草,倒像是遮住了这一条路。只是这路太陡,我适才一时不察才会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