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联人的坦克开过来,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国家,可是他却说‘这种事情让大人来做就好了。’”
巴泽尔用稚嫩的嗓音努力模仿着他所说的那个男人,本来应该是和可爱的行为,费恩看在眼中,却只感到无尽的寒意。
巴泽尔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脸上露出了沮丧的神情。费恩知道,他肯定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
没错,战争是大人发起的,造成的后果,也应该让他们这些所谓“大人”来承担。
可是,这座城市中已经没有大人了。这些孩子们的哥哥姐姐、父母甚至是祖父母,都已经加入了战争。现在柏林面临危机,这些孩子,应该是最后的后备力量了。
“你们……”费恩开口竟觉得自己的喉头有些哽咽,“你们很棒。国家会以你们每一个人为荣。”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谢谢您,先生!”
那一刹那,费恩下意识地避开,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
他害怕它们会最终变得无神,会被血渗透,被萌上灰尘。再也看不到硝烟散去的街道,看不到明朗的天空,看不到郁郁葱葱的绿草坪和玩耍的伙伴。
“不过真正的战争要比你们想象得恐怖很多、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费恩沉下声音道,其实在内心深处,他也赞同那个男人的说法。这些孩子那么稚嫩那么脆弱,理应是被保护的对象,而不是站出来挡在所有人身前,直接面对敌人的坦克。
可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劝说他们是没有用的。因为这些孩子根本不是被强迫推到这个位置的,他们的眼中仍然闪烁着热情,从他们的话语中也可以听出,做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
他们自愿,用自己手中的武器,阻止敌人的进攻。用自己小小身体中的力量,来保卫身后养育自己的土地。
事实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理由去过分苛责呢。
费恩叹了口气道:“你们几个,注意保护好自己。毕竟,你们是这个国家的未来,将来都交给你们了。”
他迈开步子准备离开,转身之后自嘲似的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实在太过难熬,度日如年,让他几乎忘了自己也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这样的话根本不像是他说出来的,倒是有点像诺亚的口气。
“先生!”费恩才走出两步又被叫住了,迷惑地回头看着叫住自己的埃迪特。埃迪特的脸也有点胀红:“请问,您在找谁呢?说不定我们知道。”
费恩垂下眼睛笑了笑,轻声道:“没关系。他和你们一样,为了自己的理想,在战斗呢。”
他挥了挥手,向那三名孩子道别。转身离开了这条街道,选择了另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感觉无论如何都理不清楚。费恩漫无目的地走着,也根本没有留意自己离开了出发的地方多远。
直到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开始疯狂作响,像是陷入穷途之人,最后绝望的尖叫。
同时,炮声也从远方响起来。日暮时分,苏军竟然又发起了攻击。交织在其中的枪声杂乱喧嚣,几乎要将天边那几片来不及逃走的云搅成碎片。
在那云的下面,几个黑点也迅速掠过,发出特有的噪音。
连空军也出动了,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投下来。
费恩知道没有办法耽搁了,转身朝有防空工事入口的那条街道跑过去,耳边已经响起炸弹落下的呼啸声,为了避免失聪,他捂紧了耳朵却仍然可以听到几乎要把脑子震碎的爆炸声,脚下的地面也在摇晃着,一路上费恩绊了好几跤,几乎是从头至尾依靠着身体的本能在跑。
这几次进攻的规模一次比一次剧烈,费恩孤身一人奔跑在支离破碎的街道上,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两侧的建筑物正在像孩子们随意搭建的积木一样轰然倒塌。
敏锐的听觉可以模模糊糊捕捉到一些苏联人的呐喊声和口号声,也许在几条街之外,也许就在转过的下一个拐角。
和他曾经很多次以为的不同,现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留给恐惧的空间,只有求生yù_wàng。
还有几十米——这个路口拐过去就能到了!
费恩丝毫不敢放慢速度,他看到一个身影先他一步从另一条路拐进那条街上,然而与此同时,炸弹落下的声音也像尖刀一般急速划过他的耳膜——
“回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得声嘶力竭,在楼房倾塌的巨响中却只如蚊蚋。顷刻尘土四溅弥漫开来,呛得费恩连连咳嗽,眼睛也进了异物,他却还是忍着痛睁开双眼,任凭生理性的眼泪涌出来淌了满脸。
一边用手在脸的前方使劲扇了扇以驱散灰尘,一边极力寻找着刚才那个人,想要确认他是否生还。
值得庆幸的是,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人影,还直立着,应该是最后一刻听了费恩的话,刹住脚步往回跑,才没有被倾倒的建筑压在下面。
但他显然被吓得精神失常了。整个人颤栗着,费恩从他背后拍他的肩膀时,他下意识地便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这时,费恩也认出了他的身份。
“托姆?”
托姆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偏了偏头,却仍然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脾气温和,胆子很小,在部门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平时都是做些文职工作,胆子再小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到了这个关头,确实完全没有昔日帝国党卫队员的风范。
飞扬在空气中的尘埃也稀薄了许多。费恩越过托姆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