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有架子,刚来了就懂得使唤宫女。只是,你不怕这宫女给朕下毒吗?”
皇上本是趁着晾茶的当儿揶揄唐清镜,没想到唐清镜的万年冰山脸竟然闪过一丝惊色。皇上心道有趣,又板着脸说:“给朕试毒。”
“没有银针。”
“你喝一口不就行了?”
“这是皇上的杯子。”
“你嫌弃朕?”
唐清镜意味深长地看了皇上一眼,伸手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茶怎么样?”皇上问道。
“今年的明前龙井,一等一的好茶。”
唐清镜再一次让皇上刮目相看,也让皇上满腹疑团。但皇上终究是没有问出口,人就在自己身边,有的是机会打探。若是刺客?——皇上对自己的武功还是有那么点信心的,何况还有众多高手暗中保护。
“人来了没有?”皇上问李公公。
李公公答,“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你们都下去吧,”皇上对四周的宫女吩咐道,又对李公公说,“宣他进来。”
从一片夜色中匆匆走上殿来的,正是当初那个给唐清镜净身的山羊胡。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羊胡哆哆嗦嗦行了大礼,听见皇上说平身又哆哆嗦嗦站了起来,等着皇上问话。
“上前来答话。”皇上朗声道,“新来的这一批人都是你做的?”
“回皇上,都是草民做的。”
“有多少人,你还可记得?”
“回皇上,有七十三人。”
“可有名册?”
“有,有。”山羊胡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由李公公呈上去。
皇上大略看了一遍,眉头一皱,吓得那山羊胡扑通便跪下了。皇上把那张破纸摊在桌上,逐字读了两遍,又挨个数过去,七十三人一个不少,却没看到唐清镜的名字。
“朕再问你,要如实回答。”皇上把那纸拍在桌上,“你仔细想想,这批人真的只有这纸上所列的七十三人吗?”
山羊胡早就吓得浑身筛糠了,哪里禁得住皇上这一拍案,登时就话都说不出来了。跪在下头半晌,才恍然大悟般说道,“皇上,草民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不是一起进来的,要晚了三四天,还是秦公公夜里把草民领去做的。”
皇上眼前一亮,“他叫什么名字?”
“叫……唐清镜。对,唐清镜。”山羊胡不禁流下一头冷汗来,当初就觉得这事有蹊跷,没想到这么快就捅到皇上这里来了。也不知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罪,还能不能保住这条老命。
这就是了。皇上思索道,难怪他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只是这个中原委,又是如何呢?
“你确定你真的给唐清镜做了?”皇上再一次问道。
“千真万确,草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山羊胡激动得举起手来要起誓,“他j□j还放在草民家中呢,皇上不信,草民可以呈上作证。”
皇上突然变了脸色,不悦道,“不必了,下去吧。”那山羊胡千恩万谢地走了,皇上又颇为烦躁地对李公公也挥挥手,“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皇上抛开满桌的折子,袖手到门前去看月。月光宁静,洒了一地碎银。皇上却心烦意乱得很,满脑子都是那个唐清镜。
山羊胡的话,让皇上松了口气,却也隐隐失望。唐清镜的来历绝对有问题,这是不争的事实。那么,他会是被派来刺杀皇上的刺客吗?若是刺客,又为何处处顶撞皇上?万一皇上一怒之下杀了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反过来想,这其实很容易处理,杀了他便一了百了。是刺客,则正好,不是刺客,因着顶撞皇上的罪名杀了他也无可厚非。何况,唐清镜本身就有这么多疑点。
但皇上打心底里,是不愿杀了他的。皇上总觉得,那个人跟一般的小太监不一样。总是冷着一张脸,口气生硬得很,却让皇上觉得那就是他的模样,若是哪天他同别的奴才一样谄媚起来,才真的该不知所措了。
想看看他不一样的表情啊,逗他笑一笑也好,惹他生气也罢,只要能看到他不那么冷漠的表情,就觉得很开心啊。
皇上无奈地勾勾嘴角,转身回去继续批折子。
夜,还长着呢。
皇上终究是请李公公亲自教了唐清镜规矩。这深宫中主子们这么多,皇上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懂些礼数总是没坏处的。但皇上很快就发现,唐清镜什么都学得会,唯独两件事,一,自称奴才,二,下跪。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皇上摇着纸扇坐在凉亭里,听完李公公的陈述,面带愠色看着站得笔直的唐清镜。
“没有。”
皇上皱眉,啪地收了折扇,“朕杀了你,你信不信?”
“信。”
皇上一股无名火起,“来人,杖毙。”
李公公诧异地看着皇上,不知如何是好。闻声而来的有四五个人,不费吹灰之力架起唐清镜就往外走,而唐清镜也不反抗,十分配合地跟着几个人走了。
“站住!”皇上终于忍不住,再那一行人即将脱离视线的时候大声喝止。
几个人不解地看向皇上,等着下一步命令。
“唐清镜回来,你们下去吧。”皇上偏过头去,暗骂自己。
唐清镜款款走过来,站定在皇上跟前,依旧无言。皇上抬眼看着他,终是服了软,和颜悦色地说:“朕是皇上,你也跪不得吗?”
“皇上贵为天子,当跪。”说罢,唐清镜甩袍跪下,堪堪让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