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赏春宴、百官宴、祭祖宴。
赏春宴是在初春前后,只有王族和封了王侯的贵族能参加。宴会由皇帝和皇后共同举行,是时,多会宣布一些内闱之事,若是要请旨赐婚,赏春宴也是最好的时机。
百官宴是在每年一度的百官考核之后。能参加百官宴的,多是当时五品以上,被允许参加朝议的官员,以及一些已经退位,但威望犹在的老人。百官宴是由皇帝主持,也是众为大臣唯一能喝到皇帝敬酒的时候。宴会上,依情况而定,皇帝会宣布任免和罢黜一些人。
祭祖宴是在一年中第一场雪落下之时举办。这场宴会,就只有直系的皇族能参与,旁一些的,根本没有入席的资格。祭祖宴对于皇族来説,可以説是最简陋的一个宴会,但却是每一个皇族都必须最慎重对待的宴会。否则,纵然是告了祖庙的太子,也能被当场废黜。
此刻,姬容和姬辉白参加的,就是开春之时的赏春宴。
宫中的宴会自然奢华,参宴的人还没有到齐,各种新鲜瓜果就摆了满桌,完全没有因季节而少了什么。
姬容和姬辉白来得并不太早。在他们到达之时,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好,只偶尔和邻近的交谈几句,等待开宴。
跟着公公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姬容仅仅和旁边坐着的人説了两句,就听站在最前面位置的太监高声道:“皇上皇后到——”
场中顿时一片肃静。片刻,着了火红衣裳的帝后相携而出。
宴会正式开始。
姬容并没有太专心。从小到大,这样的宴会,他已经参加过很无数次了。酒酣耳热之间,姬容只浅浅的酌了几口酒,便静待圣旨的宣读。
如姬容所预料的,没过多久,尚礼宫的太监总管就踏前一步,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次的话……是哪些人被赐婚?姬容有些走神。他翻动记忆,却没有找出一丝半点的痕迹。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想着,姬容含了一口杯中的酒。酒色清澄,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饮雪’。饮雪甫入口时极甘冽,待稍稍含在口中,觉出冰凉滋味时咽下,则一路冰凉,直至腹中方觉暖意。而若稍迟一些,那冰凉便会顷刻变成热辣,一路烧着直至腹中。
“……贤良淑德,故赐东华郡主为——”
听到这里,姬容一怔。在他的记忆中,东华的赐婚并非是现在。
东华?是镇远侯请婚?姬容咽下已经变得冰凉的酒。他看向镇远侯,却正接到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不是,那么……姬容心中突的一沉。拥有绝对政治敏感力的他已经意识到宁媛仪的赐婚对象不可能是他,那会是——
“——为瑾王妃,钦此——”
“喀嚓!”猛的一声,是酒杯被捏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寂静的宴会里却十分突兀。
场中大多数的人都看向发出声音的姬容,包括被赐了婚的姬辉白。
姬容却没有看任何人。他只缓缓张开已经由指缝中渗出了血的手,示意身边的侍从挑去嵌入掌心的瓷器碎片。
“容儿?”高坐于主位上的帝王出了声。
“儿臣无事。方才只是……旧疾发作而已。”姬容起身。他微微笑着,笑容比任何一刻都显得清淡。
“若是凤王身体不适,便先下去休息吧。”接了口的是坐于帝王身旁的萧皇后。
“谢母后。”并不推迟,姬容行完礼便告了退。
夜风阵阵。屏退左右,姬容独自在禁宫之中慢慢行走。
风是冷的,带着早春特有的料峭寒意,一阵一阵,仿佛要穿透衣服,钻进人心底。
然而,在这样的春寒之中,姬容却只觉得热——是胸口翻涌着的火辣辣的感觉,还有一些气闷。
火辣辣是因为方才的酒,而气闷,则是胸口上旧伤的关系了……其实也并不太旧,只是这一个月罢了。
姬容慢慢停下,他在等一个人。
而那个人,并未让他多等。
“皇兄。”声音自姬容身后传来,如以往一样,清雅淡然。
姬容没有回头。倚着石砌的栏杆,他开口:“皇弟,妳是否跟父皇説过东华的事?”
走到姬容身边,姬辉白刚要説话,就听姬容再次开口,语调起伏不大,却自有一股冷冽:“妳可以不説,但这时候,就莫要骗我了。”
姬辉白沉默。片刻,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皇兄,我只是请父皇替东华郡主赐婚。”
姬容微笑起来。月的光辉洒在他脸上,淡淡的,如水一般冰凉:“皇弟,妳是知道这没有差别的……妳觉得,本王会不知道?”
姬辉白没有説话。这是一个多月来,姬容第一次对他自称‘本王’——距离上一次,其实并不太久,可他却觉得……
……觉得已经很久了。
姬容微微闭眼。夜晚的凉风终于吹散了聚集在他胸口的燥热。
“辉白,”姬容的声音低了些,他开口念着姬辉白的名字,“妳可是喜欢东华?”
“臣弟的答案和之前一样。”姬辉白轻声回答。
姬容没有再説话。
姬辉白也并不开口打破沉默。
终于,姬容拢了拢身上的披肩,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就这样吧。”
姬辉白没有説话,也不曾动。背对离去的姬容,他静静站着,眼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
就这样吧。
那么,就只有这样了。
关于东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