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他:“您喝得醉倒在马路上也是为了我?”
“我这是……我……”没料到许璐还会顶嘴,许父顿时打了个磕绊,“我”也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倒是随即心虚地拔高了声调,“反了你了!你这混蛋孩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许璐迎面撞上了许父的怒气。
江晚晴以为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儿又要开始掉眼泪了,而她猜错了,这次,许璐竟然没有哭。
她看着许父,肩膀依然因为一贯的退让瑟缩而微微颤抖,可是她仍然咬字颇重地怼了回去:“我也想听话,但是在您被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只能靠喝酒来逃避的时候,家里必须有个清醒的人来面对现实!”
许父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愣,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了许璐半晌,颓然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卸了力,一下子坐在了病床上。
许璐闭了闭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他走过去。
她想扶许父躺下,却被许父一把抓住了胳膊。
护士和江晚晴同时一愣,以为这醉酒的男人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
就在两人正准备上前制止的时候,却发现男人憋得通红的脸上,缓缓淌下两行泪。
“璐璐……”许父的声音已经全无气势,庸庸碌碌地弱了下去,甚至带了点儿哽咽,“是爸爸没本事……”
许璐在原地僵硬了一秒,猝然甩开了许父的手,转身跑了出去,留许父一个人满面萧索而静默地坐在原地。
他方才那教训女儿又教训江晚晴的硬气已经荡然无存了,这么坐在病床上,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一个风烛残年的空壳。
护士小姐不明就里的和江晚晴过了一个眼神儿,这才稍微放下心啦,走上前收拾残局。
江晚晴眼看护士给许父输上了液,看着许父茫然地把头埋进医院的被子里——方才那几句声嘶力竭的怒吼,是他靠酒精摆脱了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现实后,所剩余的最后一点儿勇气,现在这点儿勇气耗尽了,他就又缩回了酒精浸泡好的外壳里,不敢问世事了。
他也许曾是个好父亲好丈夫,靠酒精挤出的最后一丝勇气,也用在了维护妻女上。
可是生活总在无时不刻地挥舞着手中的大棒,试图敲碎一个人尊严的外壳和最坚硬的脊梁。
有些人挺得过去,有些人挺不过去。
江晚晴没有停留,转身出了病房。
她先是看到了一直躲在病房外面的严天意,顺着严天意无声指向的方向,她这才发现,许璐并没走远。
许璐靠墙而立,江晚晴走到近前,才发现她的手不住地颤抖,整个人脸色发白。
那句对父亲的谴责显然埋在她心里太久了,此时喷薄而出,却并不痛快,反而让她陷入了另一种愧疚与自责中。
她表情空白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发现江晚晴尾随而来,整个人突然呈现出了一种紧绷的状态:“江老师……”
她没说完,江晚晴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不是‘他们’。”江晚晴说,“刚才和你父亲的那番对话……是的,我在诓你。”
许璐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表情空白了半晌,随后卸了力一样的,颓然坐在了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江晚晴踱步到她身边,和她并排坐下。
“你有什么想和我聊的吗?”
许璐一个激灵,随即又松懈下来。
“没有。”她说,又补充了一句,“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好像准备用全身的细胞来诠释拒绝,说完这句话,她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半晌,彻底地将脸埋进了手掌里。
没料到她拒绝的姿态这么干脆,江晚晴一时之间竟然有几分无计可施。
倒是原本站在远处的严天意看了看这边,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哒哒哒”地迈着两条小腿跑了过来,给江晚晴递了一个“看我的”的眼神儿。
随即他一派天真地跑到了许璐面前。
“姐姐~你在哭吗?”
许璐闻言僵了一下儿,没有吭声,却缓缓抬起头来,在掌心蹭了蹭自己的泪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