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曲中之人已死?」
「嗯。」朱天仰敷衍的点头。
「既是鬼,何以要借日光?」
「因为他不想活了。」
「为什麽?」
「因为他爱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爱着他,但他怕着怕那,怕既得之位有所动摇,怕难敌攸攸之口,一方面拒斥着那个男人,一方面又在男人与他人相近时使小性子,想待在男人身边,又不想为了男人破了那条所谓伦常的线,搞到最後两败俱伤,生而为人不相见,死而为鬼不聚首,所以想跑到阳光下直接晒的魂飞魄散。」
李剑寒静默不语。
朱天仰觉得自己越来越管不住嘴巴,还不如继续当哑巴。
「从小,我的身边就只有隐哥哥,是隐哥哥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字,是隐哥哥刻了只小木剑教我习武舞剑,我从来没有想要当皇帝,也一直以为会跟隐哥哥这麽一直一起过下去。谁知道?当我东征回来隐哥哥已经娶了妻,你知道他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让进我的房吗?他挡下所有能上我床的人,自己却娶了正妻,这公平吗?」
朱天仰扶着後脑,心想我就长的那麽像知心姐姐吗?为什麽哥哥弟弟一个个都要对我诉心曲?
「後来太子殁了,先皇立我为太子,隐哥哥又千方百计的拉我下位,夺我兵符,甚至不准我出关,这又算什麽呢?」
不是你自己厌恶战争的丑态吗?你有看过手握重兵的将军不打战的吗?
「想说什麽你就说,别一脸怪样。」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说罗?」朱天仰笑了,「第一,你明知道李剑隐娶妻不是自己可以决定,娶和死,任谁都会选娶,毕竟死了他就护不到你。第二,通房的事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一开始是你自己不喜吗?後来你想要做,恐怕也是气李剑隐娶妻了吧?你头昏脑热只想惹事,李剑隐能不拦着你吗?更何况他还爱着你,谁能眼看自己所爱之人与他人同嚐鱼水之欢不有所行动?第三,你自己并不想当皇帝,也不想打仗不是吗?你曾说过战争之残忍能让人间如地狱,你拒绝不了的李剑隐替你挡下,你还在不满什麽?」
李剑寒张开了嘴,几度像是要说些什麽,但终归为沈默。
「第一次跟我成其好事是你知道李剑寒在看你,对吧?」
朱天仰看向李剑寒,李剑寒仍不语。
「之後则是不甘李剑隐居然没拦下你而逞强,是吧?」
朱天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才看向李剑寒,「人命,何其短,何其轻,茫茫人海里两情相悦又是何其之难,李剑隐为你已经长成蔘天大树,能为你遮风蔽雨,能为你挡下所有不善,至於其他人在背後议论什麽又有什麽好在乎的呢?爱你的,你爱的,你不在乎他心痛,却去顾忌那些不相干人的看法,不是太可笑了吗?」
说到此时,朱天仰眼眶里已经有泪,「你想想,如果今天不是李剑隐娶了妻,听先皇的话成了皇上,你们的处境难道不会更难吗?他为你已经做到这样,你又为他做了什麽?有时我看着你都恨,你只要假清高,装无知就能得李剑隐整颗心,而我,就算把自己卖了,束修远还是一心系在束家上面,我们在这世上争什麽?寻什麽?不就是一人心吗?」
静了五秒後,朱天仰似吟似诵的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声音停下,人已走远。
☆、一百二十
「妈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朱天仰吓的从床上滚下来,又跌又撞,满屋爬,终於让他爬到门口。
「啊~到底是谁?被老子抓到老子就阉了你。」
看到连门口都挂满了一排不知是猪心还是什麽心,朱天仰真的很想狠揍始作甬者一顿,不揍到连他爸妈都认不出来绝不罢手,到底是谁想的出这麽缺德的主意,在他的床上、桌上、地板上、天花板上都摆满、挂满了不知什麽动物的心脏,连门房口都挂到看不到外面,这是要杀多少动物才做的来?
「怎麽有人做的出这种事啊~?」
连他身上的里衣里裤都沾了血,看起来像是挑染成大理石纹状。
「混蛋,到底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朱天仰忍着血腥味拨开心脏门帘,终於走到外面,朱天仰忍不住呸呸吐了几口水,气的跳脚。
「给老子滚出来。」
朱天仰一边吼一边跳直到失力,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现身,他摊在阶梯上喘气,阳光透过枝叶映在他脸上,他闭起眼睛感受起微风抚面的清爽,风在抚弄着枝叶沙沙,鸟儿嘻戏唧唧,还有只笨猫来回窜,试着要抓跑向不同方向的地鼠,花园里居然有蛇,还有蜂鸟,那蜂鸟挥动翅膀的频率也太惊人了,难怪一颗小心脏跳的比码表快。
朱天仰闭着眼再感受一会。
再感受一会。
朱天仰突然睁开眼,他终於搞清楚那里不对劲了,这靖王爷的庄园一园子虫鸣第五肢叫蛇动,就是听不到一丁点人声,看不到一点人影。
难道还有什麽诡计?
朱天仰站起来,回头,拨开恶心的心脏门帘,尖着脚尖半跑半跳的跑向衣厨,从衣厨里拿了外衣套上,又跳往书桌,路上不小心踩到一颗心的右心室,差点摔了,千辛万苦才从放满一堆心脏的桌上找到剔炭条的小刀,朱天仰暗自发誓,有机会一定得整回来,而且整个对方屎尿齐流,吸了口气拨开心脏门帘,小心翼翼的在庄园里搜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