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哭了,两条路,要么逃, 要么认命。”此番遭遇太多事情,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愚钝的朱宏业了。
朱家被灭满门那夜,他因为白天缠着季长轩去了云霄山庄练武场, 晚上又缠着季长轩跟他一起睡, 结果季长轩狠心拒绝, 他就伤心地跑到江边吹了一夜的风, 这才幸运逃过一劫。
第二天他还没回府,就在不远处看到有人往外抬尸体,还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说是终于可以向京城那边交差了。
所以朱家的仇人一定在京城!
朱宏业不是没冲动过,他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们,与他们同归于尽!可是一想到一家人惨死,他就遏制不住复仇的火焰。
他指甲都抠断了,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向云霄山庄寻求帮助,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些人提到了自己。
“朱家不是还有个长孙?”他们的情报是这样没错的。
“这么说,还有漏网之鱼?派人去找。”
他根本就来不及痛哭,要不是他对这儿的地形熟悉,迅速躲开了他们的追寻,说不定早就命丧刀口了。不过这么一来,云霄山庄就去不得了,不能因为自己给他们招来祸患。
在山里面躲躲藏藏了几日,他最终饿得受不了,才恍恍惚惚从山的另一边走了出去,那时候他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了。
以前在江陵城玩乐的时候,他听说了很多江陵城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去往京城的,而朱家的仇人就在京城。
沿途乞讨了几日,因为夜间寒凉,再加上心中恨意难平,他一下子就发了病,倒在了路边。
等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跟好几个相貌清秀的男孩子待在一辆马车里。
经过观察,他发现这辆马车是去往京城的,而且是要将他们送入那种地方的。江陵城大大小小的街巷他都逛了个遍,对那些红楼画舫不可能不懂,他想过逃跑的,但刚逃出去就被人捉回去毒打了一顿。
“又不是没逃过,逃不出去的。”一个今年刚满十岁的孩子忍不住瘪嘴哭了起来,“我想爹娘了。”
朱宏业红着眼眶,哽咽道:“我也想他们了。”
这时候,屋门被人推开,屋中灯火点亮,几个孩子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妖娆男人,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
男人冷冷的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像是在打量货物一样,而后倏地笑了,精致的妆容尽显风尘之气。
“告诉叔叔,你们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一个一个来。”他伸手指了最边上那个涕泪横流的八岁孩子,“你先来。”
那孩子抽抽噎噎回答了问题,男人目光又落在了第二个孩子脸上。
朱宏业是最后一个,当男人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只觉得仿佛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背后直冒冷汗。
“我叫褚红夜,十三岁。”他低垂眉眼,攥紧了手,红夜红夜,就是为了告诫不能忘记朱家被鲜血笼罩的那晚。
男人闻言,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眉目秀气,那双丹凤眼颇具神韵,唇薄鼻高,神色还算镇定,比一般清秀糯软的美少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心中顿时极为满意。
问清了“褚红夜”这三个字怎么写后,男人便更加满意,“这名字与我们这里倒是般配得很,真是有缘,不用改了。”
很多小倌都会被改名字,或者取一个符合身份的名字,这是风月场上的惯例。而“红夜”二字深得他心,完全不用改动。
“你们两个,将他们带下去沐浴梳洗,至于红夜,我亲自带走。”
朱宏业忐忑不安地跟着男人,他没想过硬碰硬,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之前,马车驶进巷子口的时候,窗帘被风吹起一个小角,他似乎在灯火阑珊处看到了萧凡,但因为嘴巴被堵住,没法呼救,又被迫喝了药,四肢无力,冲不出马车,大概是他求生欲太强,情急之下居然能趁看守的人不注意,将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小老虎丢到了外边。
那日他们一家去云霄山庄谈论小姑姑和镡二叔婚事的时候,他就知道了镡二叔是定国公,回府后,他就被爷爷和爹教育了,这才知道镡二叔的官做得很大,只有皇上能管他。
如果萧凡能看到并请求镡二叔来救自己就好了,要是没看见,那就当他将过往全部抛掉,从此只是褚红夜。
卧云楼对面的酒楼雅间,萧凡捏着小老虎,满脸焦急之色。
不一会儿,刘卫携一股凉风进了屋子,向萧居瑁和镡时观禀报道:“根据蒋公子的叙述,属下的确在卧云楼后面发现了异样,他们伪装成普通人家,而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就成了家中的子侄。”
“宏业哥一定也被拐进去了!”萧凡一双浓眉紧锁,“皇叔,二叔,我们可以去救宏业哥么?”
萧居瑁闻言问镡时观,“云霄山庄寄给你的信,不是说朱家被灭满门?”
镡时观颔首,“确实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