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方暂时不能自由表达自我的情形下,齐斐的话比平时多一点,他尽量使用着可直接靠点头摇头来回答的疑问句。
“认为我或许不太了解雌虫翅翼构造,不太放心让我来帮忙?”
摇头。
“单纯的不想在我面前展翅,觉得我可能会在真正看到翅翼后……”齐斐顿了顿,思索片刻,不太确定的吐出一个词,“……嫌弃你?”
言同样静默了片刻,随后,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只问到第二个问句,“言为什么不愿展翅”就破了案。
会朝嫌弃方向思考纯属偶然,齐斐从言的神色里读出了几分似曾相识,他忽的回想起了雌虫误以为自己是嫌弃对方只虫卫生严重不良,所以不愿和对方同一个睡袋的那晚,他尝试着套用了一下言那那时的思维模式,没想到歪打正着。
齐斐没有向言讲述太多有关未来的事情,言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伴侣是从地球被找回,与生长于母星的大多数雄虫画风迥异。
言按着自己的“虫星土著式思维”推断,认为齐斐在真正看见翅翼后应当是会不太喜欢它,因为完全展开后的翅翼看上去十分狰狞悍猛,单是看着便颇具威胁。
它不该在无需战斗的场合内当着心仪雄虫的面展开。
在没有战斗必要的前提下,当着心仪雄虫的面展翅,不仅会被认为十分失礼,这个举动还隐隐透出了无形的威胁意味,不管展开翅翼的雌虫原本是否有威胁意图,他看上去都像是在准备着要借这凶悍自体武器去胁迫雄虫做某事。
尚未透彻了解未来的言兀自纠结半晌,先前的羞窘紧张震惊等情绪还操控着他小半大脑,使他的记忆调动不太灵光,一时忘记了齐斐带有的那两枚徽章。
携带有军部军徽和第五军团团徽,还能单杀也提雪地扛返回舱,就算没有从地球找回那重经历,齐斐也不是一只会被翅膀吓退的雄虫。
与见了翅翼后心生不喜正相反,他对翅翼存有独特喜好,在提出要帮雌虫清洗翅膀时甚至都带了点无法回避的私心。
都已经做好了要正大光明撸……不,清洗翅膀的准备,齐斐撤离言身体的手又放了回去,他在对方绷紧的背部肌肉上拍了拍,示意对方放松。
“我怎么会嫌弃你的翅翼。”因为心底正同时转着哭笑不得与某种不可言说的念头,齐斐的声音乍听上去仍是温和沉稳的,细究之下却是六分无奈,四分哄慰,“我又不是没见过它。”
言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他确信自己没在齐斐面前亮过翅膀。
很快,言意识到是六年后的自己曾在齐斐面前展过翅。
伸手试了试水温,又取过一方未拆封能量块去除外封,随即将其填充进简易热水器的能量槽里,齐斐烧起了新的热水,在暖烫沸水开始在水箱内发出细微“咕嘟”响声时,言小心调整过位置,让自己的后背又露出水面一截,他偏头“看”了应是在自己后方的齐斐一眼,齐斐会意,带着凳子转移了阵地,在再次坐定后对言说了声:“好了。”
言点了点头,看上去仍带有几分拘谨,他微微弯曲了脊背,进行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小心翼翼的一次展翅。
虫长官在兴奋之际的展翅快速且肆意,像是背后有个弹射开关,“嗖嗖”就把翅膀亮了出来,然后愉快地扑腾两下就谋划着上天,与他的展翅相比,六年前的雌虫伸起翅膀来简直像慢动作回放,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迟缓进行,在朝两侧打开时还“掉帧”。
等那生怕吓着了谁的翅膀终于完全展开,言心底还是有些忐忑,他张望向齐斐先前转移到的位置,等待着齐斐的评价。
齐斐没有开口,他径直上了手。
擅于穿刺的翅翼尖端被手指轻巧拿捏住,那素来能精准把握风速及风向的翅尖提前感受到了手的到来,原本是想躲避,却又因担心贸然行动会弄伤对方而战战兢兢,最后只毫无意义的原地颤了颤,放弃抵抗般被轻松捏住。
虫生第一回 被这样捏住翅膀,言仔细控制着翅翼,恨不得能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一件事上来,可他分布于翅翼上的感应元却格外活跃,仿佛分布于其上的每一根细小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在积极感知着齐斐的每一道触摸。
这让他难以集中精力。
齐斐的手并不安于停留在一点,他先煞有介事的沿着骨脉将整个翅翼主体摸索了一遍,期间不忘为浴缸添了次热水,还叮嘱言:“我们分工合作,你继续洗。”
“……”有口不能言的雌虫无声抽了口气,他在齐斐的手摸索到翅根时身体无法自抑地钮了一下,做了个不甚明显的挣扎。
在被他虫这样细致的探索翅翼之前,言从没想过自己的翅膀居然也能这样知觉敏锐。
这双悍猛翅膀能穿透合成金属,疾飞之下能一击削掉敌军半副肉身,可当它被另一只虫拿捏在手中,以无法言说的恰好力道一寸一寸探索过去时,它顿时不再像一件武器。
齐斐面上神色不改,心下十分愉快的用手描绘完整副翅翼的轮廓脉络,他倒是没有因沉迷翅翼而忘了正事,在摩挲过翅翼一轮后就拿过了工具,开始仔细清理起粘附在骨翼上的杂物。
“……!”
在那灵巧指尖随软毛小刷一同扫过翅根与后背相连部位时,言再次微微分开了双唇,悄悄呼出一小股高热气流。
他的体温已经高得不太正常,自己都感到脸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