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中的温情（一）

丑丫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常年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境遇，她比一般南方女子更加瘦小，显得手掌出奇的大。

粗活夺去了少女原本的一双细滑的手，掌纹分明，有些喇人，天冷的时候，手会变得红肿，一根根手指更像是红萝卜。

丑丫捂着额头，战战兢兢的，额头上火辣辣的疼，她不停的后退向后挪着步子，不希望五儿太靠近自己，她的衣服很脏，药房里那些药材都不是很干净，有的个头很大，需要切成段，自己每天都是灰头土脸的，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洗头发了，她不想身上的味道冲撞了五儿，五儿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澡，就算是不能洗也会擦擦身子。

冬梅怎么去这么长时间？

五儿有些迁怒的想着，丑丫的额头已经不流血了，脸上手上一片血红，在狰狞的青痣下，显得格外的可怖。

五儿以为自己会觉得恶心，但是事实却没有，她只是想砸东西，想打人，想打丑丫也想打自己。

她不会喊“疼”么，为什么一直向后退呢？

她是不是也在躲着自己？觉得跟着自己没有前途急于撇清关系？

猛然想起刚才在那个老妖婆在自己面前那一番趾高气昂的说辞——

做什么事儿的时候，记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就算是养在我名下也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出身的货色！

出身，庶女，勾栏院……

这些被自己刻意忽略的东西，今天又被那个老妖婆放在明面上这般的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她一直欺骗自己，那个疯子般的三姐姐走了，自己就是林府的正经小姐，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嫁入苏家，苏家若是分家，自己就是当家主母，再也不用看那个老妖婆的脸色过日子，如今她却拿自己的身份威胁自己。

五儿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都是笑话。

烦躁，极其的烦躁，冬梅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来，抬头，是丑丫低着头，怯弱的模样。

皱眉，出口就是训斥，“你要退到哪里去？这个院子都是我的。”

“你躲我那么远做什么？”

话落五儿就后悔了，自己每日就是盼着她来，为什么她来了自己却是这种口吻呢。

“脏……”丑丫小声地说道。

一个字，就将五儿所有的怒火化作无力。

但是她就是不愿意自己软下来，尤其是面对丑丫的时候，“脏什么脏，你是嫌我脏，还是嫌这个院子脏？哼，有了高枝，这儿你倒是不稀罕了，对不对？”

丑丫捂着额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五儿，似乎是不相信这样诛心的话是从五儿嘴里说出来的，她蠕动着嘴，眼圈红红的，身体也在发颤，哆嗦着，似乎下一秒泪水就会夺眶而出。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避过头，小声说：“为什么……明明你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非要这样伤我呢……”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知道的，却不愿意相信……”话落，脸颊是一片绯红，就像是面皮要滴出血来。

五儿一愣，心因为丑丫这一句话瞬间开了花，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就算是心花怒放，她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要让自己显得太开心，有什么比丑丫明明白白告诉了自己心意更加开心的事情呢？

刚要说什么，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五儿的言语——

“小姐，药拿来了！”

冬梅依旧是那副板正木讷的样子，木木地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五儿，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五儿不知道刚才的话冬梅听到了多少，心下有些懊恼，丑丫羞得直接将头避过去，不敢去看冬梅。

早不到晚不到，偏偏这个时候到，说不恼那是不可能的，五儿认真的盯着冬梅的脸，想要从那张老实巴交的脸上看出一丝不同，若是她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那么这个人就不能留了。

但是没有，冬梅始终是那张一板正经的脸，没有丝毫的不同。

五儿稍微放下心来，打算慢慢地观察一阵子。

丑丫扭捏地站着，然后小声说道：“要不，我走吧。你没事就好。”

听到丑丫要走，五儿恨恨地瞪了冬梅一眼，真是不会看脸色，不会挑时候。

终究是恼了冬梅，她皱起眉头，厉色说道，“把药放下，你可以走了，没有我的吩咐说也不能靠近这里！”

冬梅蠕动着嘴，脸上有些委屈，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主子突然对自己这般严厉，她想为自己分辨两句，“主子，我，我……”

“我”什么却说不出来了。

五儿再次蹙眉，心里一股邪火上头，今个实在是被气得不轻，若不是丑丫受伤分了自己的注意力，自己还不知道要恼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不生气了，结果自己手底下的人偏偏来找不肃静，真是讨厌死了。

“别从这儿碍眼，没听到么？出去记得关上门！”五儿冷冷地说道，小姐脾气上来了，谁的面子也不给。

话落，冬梅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抿着嘴，低下头行了一个礼，“是，主子。”

放下药瓶，转身出屋，照着五儿的吩咐关了门，动作依然是那么稳妥，只是离开的步子有些凌乱，失了平常的稳重。

“你不该这般说她的，她对你是忠心的。”丑丫不知什么时候撇过脸，说道。

五儿冷笑，“她不见得承你的好，收起你的善心，哼哼，一个丫头，竟然对你摆脸子。”打量她不知道她做的事儿么？冬梅虽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