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表小姐（一）

你叫什么？

五儿，娘叫我五儿……他们，叫我‘小贱种’，你呢，名字？

我叫丑丫。

丑丫，喜欢，喜欢。

猛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漆黑，天还未亮。

五儿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口很渴，本能的她想唤那人倒水，那个名字还未说出口，又吞咽下去。

苦笑，还是苦笑。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丑丫已经离开了这么长时间，而她好像还没有习惯离开丑丫的日子，有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唤出这个名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得不说，她很想她。

少年初始情事儿，接触了那样的身子，尝到了那样销魂的滋味，每到晚上孤枕难眠，被子竟然成为了自己纾解烦闷和欲-望的唯一工具。

她走了之后，自己并没有找人顶替属于她的位置，入夜没有找人陪睡，也没有人伺候自己半夜醒来喝茶倒水，她似乎并不习惯旁人做这些事情，冬梅，小蛮，秋华，夏枝……她们统统都不行。

有她们在，她不敢睡，入夜之后就是噩梦，丑丫离开后她才发现，除了她，自己似乎没有放心过任何一个人，她害怕她们，那些叫她主子的丫鬟婆子，她拒绝和她们晚上呆在一个房间，每每入夜都要亲自检查门窗是否关好，也不许下人睡前点香，唯恐一觉醒不来，或被闷死，或被毒死。

人心隔肚皮，她无法确定这一刻对她忠心耿耿的人下一刻会不会为了别的缘由对她心怀不轨。

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丑丫。

可是现在，丑丫走了，偌大的院子，又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能软弱，她不能妥协，她没有退路，她的敌人太强大，而她太弱小，除了一副皮囊，她什么都没有，院子里那些小厮，有多少是对她相貌垂涎替她办事的？大院里的腌臜事儿，永远都是只多不少。

而丑丫，自己对丑丫太依赖了，就连老实的冬梅都建议她“若是主子实在舍不得，婢子愿意舍脸去求丑丫姐，让她回来”。

哼，自己什么时候轮到让身边的婢女舍脸去求另一个婢女的地步了。

丑丫，既然你选择了另一条路，那我们注定形同陌路。

想到年前的婚期，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苏家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最适合自己的。

她见过苏小公子，才子佳人中最标准的才子模子，fēng_liú多情，会写几首酸诗就自命不凡，实则文文弱弱的连女人都不如，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是，苏小公子在苏家最是受宠，苏小公子喜好美人，她对自己的样貌最有信心，而和苏小公子订婚的王家小姐，她见过，是个容貌平平举止平平目不识丁的标准闺中小姐，她知道，苏小公子一定不喜，几次放风筝的“偶遇”，就骗得他一句“非卿不娶”，如此好掌控的人，是自己对付林府的最好武器。

辗转反侧，想来想去，竟又这样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晚上没有睡好，白天精神自然是不好。

五儿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像个木偶一般任人伺候着。

小蛮给她穿好衣服，冬梅端来漱口水，秋华整理床铺，夏枝指挥着小厨房弄早饭，一切和昨天，和前天别无二致，自从丑丫走了以后，她的生活就是这样重复再重复。

没有对丑丫撒娇，也没有挑三拣四，夏枝说吃什么就吃什么，只是她吃得很少，少了丑丫在身边狼吞虎咽的呼噜呼噜吃饭，吃什么似乎都一样。

“小姐，今个表小姐可能回来看您，您要不要换一身衣服？”冬梅试探着问道。

五儿皱眉，这段时间她一直忙着林夫人和苏家的事情，倒是忽略了新来的这位表姐，远远倒是瞧过那么一两次，看不大贴切，身量倒是还好，长相也说得过去，只是……

“你觉得你们小姐不如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实巴交的冬梅。

冬梅愕然，似乎不明白主子为何说出这种话，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看着五儿，顿了好长时间才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只是，只是，这样太素净了一些……”

冬梅看着主子身上一身寻常的衣服，那表小姐现在俨然要取代三小姐的地位，成为夫人的心头肉，若是主子不穿得好些压过去，岂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

五儿环视一圈，见小蛮秋华都点头附和，像是同意冬梅的话，她眉头微蹙，难得对身边的人解释，“素净点好，姨母刚去，想必我这位表姐心中不舒服，太花哨也会留人话柄，逝者最大，我何苦讨这样嫌？”

“主子英明。”

五儿听着冬梅适时来那么一两句的奉承，再次想起那个木讷寡言连句话都说不好的女子，她比冬梅她们年纪都大，比她们呆在林府的时间都长，却还是不会说场面话，自己经常说冬梅老实，可老实的冬梅都会来那么一两句，她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若是她在身边，会怎么说呢？

八成是觉得那表姐可怜，还会劝自己说话小心点，不要勾起小姑娘的伤心事儿……

她把自己当成了观世音，到处做好事，府里上上下下受过她恩惠的下人何其多，真正报答的却只有柳家姐弟两个人，白白长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学乖，听说半个月前，她还给厨房的一个烧伤小丫头送了药，结果小丫头拿着药到徐大夫面前举发她，诬陷她私拿药房的东西，幸好那徐大夫是站在她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