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慕梓安听到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凌乱而且急促，它就向着这自己边走来。她听到了谷楠的声音，她叫着自己的名字，前所未有的大声。

“慕梓安——！”

谷楠平时都是叫她豆豆的，这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

慕梓安抬起头来，眼睛由于长时间盯着试卷，一瞬间抬头看东西还是模糊的，但是她看到了谷楠，她的表情很奇怪，说是生气，也不像，现在想想，应该很像影视中形容的万念俱灰。

谷楠快步走到了慕梓安的书桌前，快速地扫了扫整张桌子，那上面铺满了试卷。她拉住慕梓安的手肘，想把慕梓安拽起来，甚至使用她最不耻的暴力。

只是那时候慕梓安已经长的比谷楠还高了，她一拉甚至没有把自己拉起来。

慕梓安站起来，低下头看谷楠的眼睛，声音有些冷淡地问。“怎么了，楠楠？”

那时她依旧没有叫她妈妈。

下一刻慕梓安分明看到谷楠眼里打转儿的眼泪，只是她仰着脖子，硬是没有让那热烫的液体流出来一滴。

她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哭，她说过强者从来不流泪，可是她却改变了她。

谷楠穿着她自己以前最嫌弃的地摊货，固执地挺着背，依旧像以前那个优雅的天鹅。这是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身为年轻博士，她找不到工作。

慕梓安不知道谷楠为了给她攒学费又去了什么地方打工，因为就算她问，谷楠也从来不会和她说这些。

同学都在她们两个身边围观，有几个显然认识这个曾经北大最年轻的博士，这个天之骄子，议论纷纷。

谷楠的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惨白，她的嘴唇干裂，有些颤抖，她说。

“慕梓安，就因为我没钱了，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

那时候慕梓安才知道，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修改志愿的人。班主任给谷楠打电话确认，她听完自己的第一个志愿后整个人都傻了，不管不顾地抛下手中的活，冲到我的学校。

她已经不亲昵地叫慕梓安的小名了。

她以为慕梓安因为她穷，才选择离开她。

她从不相信慕梓安，自顾自把自己的一套理论加在慕梓安身上。

她不知道下一个四年、下几个四年，慕梓安都决定在她身边度过。

她不知道慕梓安想要养她。

梦中的慕梓安紧了紧眉，她到现在都能感觉到心口传来的浓烈痛苦，因为谷楠的表情太悲伤，只比她孤独死去的时候差一点。

那时候，慕梓安早就被满满的英文字母弄晕了脑子，她就对谷楠说了一句话。

她说。“对，你没钱了，我不要你了。”

然后谷楠用力推了慕梓安一把，她被谷楠推的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重重撞到了墙上。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慕梓安没敢抬头看谷楠的表情，但是她听到了谷楠勉强压抑的呼吸声，她知道谷楠快哭了，那时候的慕梓安根本不明白一向坚强的谷楠为什么快哭了。

看着谷楠的表情，她也想哭。

谷楠走了。

听别的同学说，那天谷楠一个人蹲在学校的湖边，看着湖水，一下一下地扇自己耳光，一边扇，一边流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