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水轻拍在冰冷的身体上，萧然抖得更厉害，他死死抓住腾云的胳膊，头埋得极低，声音压抑又痛苦：“腾云，我讨厌这样。”

水气模糊了镜片，腾云取下眼镜，西装湿透了，衬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松了松领带，把萧然抱在怀里，下巴枕在对方肩头，直到对方的颤抖渐渐停止了。

腾云迟疑片刻，一个吻轻轻落在萧然额头，他明显感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一颤，他轻声问道：“讨厌吗？”

萧然摇了摇头：“腾云，我……”

“不想说可以不说。”腾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腾云，我讨厌自己。”萧然扬起头，看着对方，“之前的那个项目……李姐她……我……”

萧然的话断断续续，腾云的心情莫名的狂躁起来，他抱萧然的力气加大了些：“李姐她说了什么？”

“她……她要我陪她睡……她就签合同……就给更多的单子……我……”

腾云一把抓住萧然的胳膊，拉开一段距离，手上的力气出人意料的大，盯着萧然的视线令萧然不由害怕，他微微挪了挪唇：“所以，你答应了？”

萧然没有回答，他轻轻推了推腾云，他的胳膊被抓得很痛，不由皱了皱眉。

“你是不是答应了？”腾云重复道，萧然的沉默令他火大，“这辈子有多少项目，有多少钱？赚的完吗？一个项目你可以陪人睡，两个项目呢，三个项目呢，你跑多少年业务是不是就要陪人睡多少年？”

萧然本来就心里难受，找腾云诉苦不成，反被教训，越想心里越窝火，而他最难过的莫过于，腾云再一次把他认定为出去卖的那类人，相处这么多年，他以为他们足够了解对方。自从继父和母亲离开m城，萧然一直把腾云当作最重要的人，没想到还是换来了这般不信任。

“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教训别人的姿态。”萧然大力推开腾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和你没话好说。”

腾云不放手，依旧牢牢拽住对方的胳膊，这事不说清楚，他心里堵得慌。萧然是他带去公司宴会的，认识了李姐，联系到了这个项目，他不能接受自己珍视的人在这个项目里出事。

“我怎么没好好听你说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事情经过。”腾云减少了些手中的力气，声音也低了下来，不顾对方的挣扎又一次将萧然抱在怀里，“我害怕你出事。”

萧然倚在对方怀里，顿觉腾云的身体很冰，打湿的西装，水顺着衣角往下滴，他垂下眼帘：“腾云，项目没了。”

闻言，腾云狂躁的情绪忽然平静了：“没事的，以后的日子还长。”

萧然点了点头，他走到浴室门旁的储柜，取出一件干的浴袍，递给腾云：“冲个澡，把衣服换了，不要折腾感冒了。”

“你先洗，我可没一直郁闷地冲冷水澡。”腾云没有伸手去接浴袍，转身往浴室外走。

路过萧然身边时，不想被萧然抓住了手腕，萧然顿了顿，别开视线，缓缓说道：“要不，一起洗？”

腾云一愣，随即扬起笑：“鸳鸯浴？”

“果然你是女人的话。”萧然闷闷地应了一句，松开手。他走去一旁，刚解开浴袍湿乎乎的带子，袍子没滑下肩头，动作又停了下来，他别过头发现腾云看着他，玩味的视线令他不自在。

他抓住手中干净的浴袍丢了过去：“又不是看女人，再看我揍你。”

“本来就不是看女人。”腾云一边笑一边把浴袍放去旁边，“哪有女人揍自己男人的，还每次都揍脸，虽然不靠脸吃饭，但毕竟这是门面。”

腾云说着脱下了西装外套搭在横栏上，这身新西装估计是第一次遭遇冷暖浴，口袋里的钢笔也应该进水了。他轻轻拉开领带放在外套上，随后松开衬衣袖口的扣子，解开衣服的扣子，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往下。

他的动作停在松开的皮带上，他抬眼看着萧然，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对方看着自己，他笑道：“欢迎参观，我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有信心的。”

萧然这才留意到自己一直在看对方，他收回视线，把水温又调热了一些，他脱下浴袍以及小裤衩，站到热水下。他面对墙，任由热水温暖瑟瑟发抖的身体。

一会儿，他感到一手抚过后背，从肩移去腰际，腾云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我帮你搓背。”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萧然低下头。

在去李姐别墅签合同的车上，当这个萧然一直满怀敬意的女人开始对他上下其手时，他感到了恶心，不管用多少好处来告诉自己应该忍受，可依旧撑不下去一秒。他无法接受对方触碰自己的身体，他愤怒地下了车，让合同化为了乌有，也断了以后合作的路。

可是，为什么厌恶触碰的他却会这么依赖腾云，即使轻抚也不会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腾云手心的温度令人安心。

晚饭照旧还是酒菜庆祝，不是庆祝项目成功，而是庆祝不好的一切终将过去。

那夜，腾云在萧然家留宿，腾云搂着萧然入睡。这么多年，萧然不再是当初认识时的萧然，他已经不会再难过的在腾云怀里落泪，可他依旧会蹭在对方怀中，依恋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萧然睡着之后，腾云拿起手机去了阳台，打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