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神身后的天兵们忍不住切切私语起来。

“墨白尊上。”

“尊主。”

渡公垂手往一旁退下。

白墨一步一步朝战神走过去。

他站在对方面前，不言不语，只用那双淡漠的眼睛望着对方。静静的威压却让对方忍不住屈膝跪了下去。

天兵们哗啦啦跪倒一片。

白墨垂眼看着他们。

他开口道：“回去吧，谁都无法在本尊这里带走他。”

“尊上！”战神咬了咬牙愤然道，“他是魔啊！”

白墨眼神微变，却没说话。

战神见白墨没反应，干脆一咬牙将连日来的不满一并说了出来。

“尊上难道忘了身为天神的使命吗？身而为神，守护六界稳定便是首要职责。里面的那个魔，魔力如此之强，甚至还肖想毁灭六界。可尊上你——”战神的额头因白墨的神压而密布汗水，可他只顿了顿后依然硬着头皮说道：“尊上你不仅没有消灭他，还将他留在天界。为了维护这个魔，尊上你却将六界苍生的性命都舍弃了！”

“混账！区区战神，竟也敢对第一上神进行指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渡公厉声喝道。

神界第一上神奚墨白，他的存在就是天神的法则和定律，从来不需要证明！谁都会舍弃六界苍生，只有奚墨白，他绝对不会！

“渡公。”白墨淡淡地望着渡公，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战神道：“说下去。”

“我等不知尊上与此魔之间有何渊源，可尊上若执意如此，那么是否应该先给众神、给六界一个解释？让我等知道，尊上你违背天神职责的理由。”

“神的使命……”白墨念了一声。随后他垂眼望着身前半跪的战神，问道：“神的使命，谁做的规定？”语气似嘲笑又似疑惑。

战神没想到白墨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即使垂着头，他也能够感觉到落在头顶的两道威严又压迫的视线。

谁做的规定？

白墨这一问，不仅战神，在场所有神都愣住了。从成神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这样被教导，然后抱着这样的信念过了百年、千年、万年。谁都没有想过这是谁做的规定，或许是天，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的法则。可是现在，连奚墨白都这样问。

奚墨白，创世之前便存在的天神，最该了解世间一切存在之法的神。可如今，他却问出这样的问题——神的使命，谁规定的？如果连奚墨白都不知道，那么这使命，或许是随着年岁的逝去而衍生的，是约定俗成的，又或者，它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想到这里，在场众神不由恐慌起来。如果所谓的职责和使命根本就不存在的话，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战神顶着白墨的视线，背上冷汗淋漓。“这……小神……小神不知。”

白墨微微挑了嘴角。“本尊再问你，何为六界？”

“神、魔、仙、妖、人、鬼，此为六界。”

“故而六界苍生，包括所有魔。是也不是？”

战神眉头皱起来。“……是。”

“那么，‘需要守护六界苍生’的奚墨白，保护着殿中的魔，难道不应该？”

战神被白墨问得哑口无言。

“可是——”

“维护六界稳定，从来不是神的使命，而是六界苍生的使命。无论神、魔、仙、妖、人、鬼，都应为此尽力。”白墨开口道，“六界的平衡若被打破，没有一族可单独存活。这一点，神界清楚，魔界亦清楚。神存在的意义，是为引导众生向善。铲除邪异，是最不得已的方法，绝非为神的目的和使命。”

“是神是魔，再强大，也不过就是这六界之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战神闻言抬头，怔怔地仰望身前那万神之上。淡然的表情，清冷的目光，仿佛从沧桑中走来，带着难以企及的崇高。

“尊上以为，殿中那魔，还有向善之心吗？”

白墨垂眸望他，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要他在本尊身边，便会一直保持善良。”

战神离开之后没多久，白墨教育他们的这番话就传遍了九重天每一个角落。许多对未来很迷茫的新神在这番教育之后恍然大悟，信心满怀地立志做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天神，为引导众生一心向善而奋斗。而许多抱着传统思想过了千万年的老神却被刷新了三观后开始怀疑神生了……

专门负责编纂天神戒律的司神很头痛。一面已经被白墨颠覆性的话洗脑成功，一面又想着修改自古流传下来的戒律册子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况且在听说他准备修改戒律后上头有不少势力明着暗着给他施压了。然而奚墨白是谁？那可是神界在籍的最古老的天神啊！别说他如今说了这么一番影响深远的话，即便是跟人聊了会儿天都是应该被记录在册的啊！奚墨白说历史错了，谁还敢替历史叫声冤枉呢？那是必须要改的啊！

于是最后，抵挡不住煎熬的司神将这件麻烦事丢给顶头上司拿主意去了。

天帝目光淡淡地扫着司神呈上来的书册，上面详细地记录着白墨教育战神的那番话，又把原来的天神戒律中和白墨这番话相悖的那些标红。

“卿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戒律都改了？”

司神保持着脸上的严谨端庄，一板一眼地回答：“回陛下。墨白尊上为我神界诞生最早、神识最强的天神，在六界形成之前便已存在。历届众神皆以墨白尊上为楷模，遵循尊上的引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