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好负手道:“谬赞了。”
“黑夜忽换白昼最为忌讳,所以我把眼睛蒙上,其实他们也能想到,只是太急,急的见到一点光,就飞蛾扑火!”
“很好……”
那人很慢的说了两个字,忽然珠帘一掀,啪的一声,姬任好被重重掴了一个耳光!
姬任好踉跄一步,眼里几欲冒血。帘内冷笑,又啪啪两下,最后一下尤其重,他直跌在地上,脸上的纱布里渗出血,剑创裂了。
“可惜姬流光死的太早,这两巴掌是伺候他的!”
那人声如鬼魅,字字锐利。啪的一声,一块玉牌滑出来,刻着一朵梅花,一半黑如染墨,一半晶莹雪白。
姬任好挣扎着爬起身,嘶哑道:“生死门!梅袖手!”
长江柳吹笛,天山梅袖手。
他曾不止一次在心里念过这个名字,痛恨的恐惧的怒骂的,但第一次从嘴里真正念出来。原来姬任好追寻生死门消息时,生死门一直注意着他,而且等待捕猎的机会。
帘内大笑,笑道:“姬流光什么都料到了,就是做不到!他当年杀不了我,我就一定会回来!现在中原元气大伤,连你都在我手里,我看谁能阻拦!”
梅袖手忽然放缓了语气,微笑道:“就算他活着,他也老了。”
“只有我永远不老。”
姬任好按着纱布,看不见表情:“没有人可能不老。”
梅袖手低低笑起来,笑的又快又轻,很妖异。
“我不但不老,还可以选择容貌。你听过换皮吗?”
“我卧室里就盛着几十张人皮,想穿哪张就哪张,不过……我觉得你的皮,我最喜欢。”
姬任好瞳孔缩小!
“虽然老了一点,不过够漂亮,我可以穿上它,盛装去见你的小情人,放心吧,我会替你追回他的。”
梅袖手戏谑的说,随后大笑。
“然后当着他的面,换另一张皮……这实在太有意思,这天下真是无比之有意思,我记得他的师父,和姬流光似乎交情不错?恐怕不止是交情吧……哈哈哈哈哈——”
姬任好在大袖里死死掐住指甲,没有说话。
帘内一声轻喝:“来人,把他带下去,好好养脸上的伤!”
左右转出两人,一把捻住姬任好,阴劲掐入骨中。姬任好痛的眉心紧皱,喝道:“梅袖手!你杀了我,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那人幽幽道:“我已经等了今天很久,这样的好机会,是你也不会放过!瑄分尘么,你们已经翻脸了。怀天阁群龙无首,我担心什么呢?再说,你的随从全被灭口,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他们连生死门都不知道是什么!”
姬任好冷笑道:“不错!只是差一点!”
“怀天阁分崩离析,武林乱如散沙,不过给了萧史机会罢了,更何况……”
何况萧史就在怀天阁,有机会入主中原,他绝不会客气。
梅袖手一顿,道:“这倒是有意思……”他翻来覆去意思了会,柔声道:“姬阁主是要出卖朋友了?”
姬任好道:“我和他交过朋友么?”
梅袖手扬笑,声音一转:“可惜,区区一个萧史,我还不太在意……拖下去!”
姬任好立即道:“怀天阁你要么?”
没声音了。
姬任好也不说话,就这么耗着。
声音慢慢响了起来,道:“先……带他下去。”
又轻佻笑道:“记得伤要养好,全身香膏要擦,珍珠要磨粉敷,否则皮不漂亮。”
铜面人
蒙着眼睛走了很久,姬任好被带到一个石墙院子里。
先前屋子中鬼气森森,这里却很幽静安详,有些树,有些花,几座小木屋安静的矗立着。姬任好被推进屋中,听门哐的一声,震的背生疼。他默默站了会,走到窗口边看去。院门口只守着两个护卫,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桌上放着饭菜,还是热的。两荤两素,有一尾新鲜的四腮鲈鱼。
姬任好微怔,他口味刁钻,尤爱鲈鱼,非四鳃不食。笋,火腿,鸡汤等一样不能少,汤要糯糯的玉色,最独特是微微的奶香。为了这个当年赶走许多厨师,最后还是若颦亲自去学了,才得心灵手巧。但桌上的鱼,竟然做的无可挑剔。
尝了口,与若颦略有不同,但极相似。
他坐下来,将饭吃了。
天色已黄昏,他将灯点起,看一身脏污,开门道:“来人,我要沐浴!”
既然梅袖手要养好这张皮,少不了养好这个人。
迅速热水送到,他关了门,转念又冷笑道:“伺候就该彻底,忘了换牛奶花瓣了。”
懒的再动,褪去衣衫,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穿了新衣。外面忽然有人敲门,道,给阁主送药来了。
一个丫鬟捧着小盒,放下就退走了。
上好的生肌凝脂膏没错,效果也出奇的好,伤口疼的快抽搐。
姬任好皱着眉头,覆上纱布。躺在被子里,吹灭了蜡烛,他默默的闭上眼。
心中出奇的清明,与瑄分尘决裂,身陷生死门,武功全失,他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在这一刻,他什么都没有,却越加的清明。
次日,在院子里走了圈。正是夏天,许多花朵开放,淡淡的香,高树上面鸟鸣啾啾。小屋有三间,小而精致。石墙很高,但有一条缝隙。能瞅见外面一片林子,小路从边过。四周非常安静,没有任何杀气血腥。他几乎以为离开生死门了。
他的疑心越发重,这是什么地方?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