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他——里奥似乎有其他更重要的话想要说，但是他迟疑了半天，还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实际上，他并不只是迟疑了这一分钟，他已经迟疑了好几天了。他之前幻想着换一个环境、换一个黑漆漆无法看清对方表情的地方就可以问出这句话，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又失败了。里奥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的确有一点瞻前顾后的毛病。

克里斯蒂亚诺意识到了里奥的欲言又止，他眨眨眼看着里奥，“通常来讲，一个人这样看着另一个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个人想要求婚，要么就是他怀疑对方得了绝症——我觉得你没有求婚那么浪漫，而且黑乎乎的海边也没有求婚的气氛，即使对于你这种没有浪漫细胞的人来说也过于没有气氛了。但是问题是我身体也完全健康，所以我就猜不出你到底想问什么了。”

这是一句假话，里奥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一定猜到了，他只是故意不说。

里奥皱皱眉，他其实本来还指望着克里斯蒂亚诺能主动一点点破这件事呢。

两个人保持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的沉默，最终里奥还是没拗过克里斯蒂亚诺、开口了，“所以穆里尼奥能够留任皇马了？”

哦，果然是为了四大皆空的事。克里斯蒂亚诺这样想。不过真是个顽固分子，居然现在还尝试找一个听起来不那么直接的切入点开始话题。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是的，主席先生放弃追究责任了。”克里斯蒂亚诺一边吃零食一边含含糊糊的说，他看上满不在乎，“他不是一个擅长竞技体育的人——尽管他是一个不错的商人。但是他缺乏耐心、也缺少远见。”

里奥哼了一声，表示他对弗洛伦蒂诺也颇有看法。不过当然，里奥本身就对皇马这个俱乐部有点看法，所以无论谁是主席，他肯定都不会喜欢。

“但是他不会换掉穆里尼奥——至少不是现在。”克里斯蒂亚诺说的斩钉截铁，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提供任何证据辅助证明这一点。

不过里奥也没问，他显然知道那已经属于皇马的内部机密了。

——「虽然可能有人并不喜欢穆里尼奥先生的防守———克里斯蒂亚诺，我知道这句话并不中听，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是真的。不过就算有人不喜欢他的防守，也没有人可以否认，现在就开除他对于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卡西在跟克里斯蒂亚诺谈及此事的时候这样说。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们都看到了，反复的动荡波折对于我们来说都糟糕透顶。即使是最热爱新奇和变化的人，都已经受够了不停更换队友和教练——甚至我认为本来……」

「嘿！伊卡尔，我知道了。」克里斯蒂亚诺听到这里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卡西。

不过卡西没有反驳什么，因为他也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是为他好——他跟克里斯蒂亚诺都对这段话的后半部分心知肚明：甚至我认为他根本不该那么早赶走劳尔和古蒂，因为他们即使不上场、做替补也能理顺更衣室的关系，而且他们的资历也完全足以让所有新人和皇马青训的孩子都心服口服。

但是弗洛伦蒂诺先生太会做生意、在商业上太过精明。

而偏偏竞技体育有时候不那么需要精明的计算。

「无论如何，我站在你这边，克里斯蒂亚诺，这是我欠你的。」卡西没有再提及那没有说出口的半句话，只是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这对克里斯蒂亚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同样的，对于弗洛伦蒂诺而言，这也足够了——弗洛伦蒂诺就算不喜欢，也没法卖掉整个皇马。

——“我还是不太喜欢穆里尼奥，不过知道皇马不会在夏天又换一支球队，似乎也还不错。”里奥淡淡地说，“那你呢？”

克里斯蒂亚诺一开始还在琢磨穆里尼奥的事，突然听到里奥问什么「那你呢」，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里奥很耐心的又问了一遍，“那你呢？你怎么看这一赛季。”

哦，正题来了。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问出来，克里斯蒂亚诺肯定认为这是一次挑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里奥问的时候，克里斯蒂亚诺却认定这的确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

克里斯蒂亚诺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巴萨拿走了我要的东西——这个赛季，你们拿走了我要的东西。”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要拿回来。”克里斯蒂亚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亢奋的表情，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激昂，他仿佛只是在跟里奥说，能不能把水递给我。

里奥沉默的坐在那里，克里斯蒂亚诺这个答案没有什么让人惊奇的地方，里奥早就可以预想到，但是当这句话真的说出来的时候，里奥还是难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

也许是有点失落、有点安慰。

里奥没指望着克里斯蒂亚诺会说他不在意这件事——实际上如果克里斯蒂亚诺真的不在意这件事，他反而会觉得克里斯蒂亚诺的自尊低下，但是当克里斯蒂亚诺的确表现出了一定程度上的在意和极强的好胜心的时候，他又同样心情复杂。

里奥知道这对于他们的职业生涯而言是好的，但是里奥不知道这对于他们的私人关系是不是好的。

里奥摇摇头，但是也没说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看着里奥，“你知道只会有这一个答案。”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