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哪个家?……我的家还是你的家?
惊吓过度之下,闻五脑子转得尤其快,颤巍巍地仰起小脖子,牙关打颤:“你知道我家在哪儿么?……怎么送我回家?”
阴恻恻的声音为闻五解惑:“我不知道啊!不过,我可以带你回我家。”
哥们,你的家是脚底下……的地狱好么?!老子活得好好的干嘛回你家啊?!!生前脑子不好使,死了还想糊弄老子么?!
闻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伸展开四肢,像一只看到肉骨头的野狗般蹦了起来,撞上黑影也不自知,朝林子“嗖”地窜走了。
黑影闪躲得及时,但还是被突然窜起的闻五撞到了下巴,脚下一趔趄差点摔倒。
这梁子结大了
闻五不看路,只管埋头往前冲,竹叶拍打声飒飒阴森,听在耳朵里,越发像是鬼泣。
跑了一会儿,觉得两腿变得沉重,脚底下软软的,又像是被某种力量吸引、拉扯着……
脚步越来越沉重,闻五低头看了几眼,只能看到脚下黑漆漆的一团,该不会被鬼手缠上了吧?
这么一想,闻五窜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十分清晰的喊叫声:
“闻老板——快停下——”
为什么?!——为什么连名字都知道了?!难道真是杀人太多,恶鬼索命来了?
——不要啊啊啊!——我知道错了——
心里正流着泪忏悔,下一瞬脚下一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不受控制地往前栽了进去。
紧接着,“扑通”一声巨响,是水花溅起的声音。
闻五像一个秤砣,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沉底儿了。
“啊为什么——‘咕噜’‘咕噜’为什么会有……有水池子?……”
湖面一圈一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映着天上一轮破碎的皎皎明月。
没过一会儿,湖面冒出几个泡泡儿,然后是闻五的脑袋湿漉漉地探出了水面。
这么一大湖冷水浇在身上,冷风一吹,闻五打了个冷颤,彻底清醒了。抬头的时候,看见岸上站着个黑影,竹林逐渐归于寂静,银白的光辉撒落下来,那黑影的面容在月色下越发清晰。
与此同时,闻五的五官跟着越发扭曲。
“为什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月色下那人一身红色劲装,腰佩长剑,长身玉立如一把出鞘的冷剑;面容或明或眛,依稀可辨认出冷峻的五官。
几乎是在望过去的瞬间,闻五就认出来:是赤卫军的首领宣于唯风。
“这么晚了,宣于大人也来溜圈儿?”
是撞霉运了么,倒霉事儿一茬跟着一茬!一向奉行“丢钱事小可以,丢面子事大”铁律的闻五立马抖擞精神,深一脚浅一脚地踩上岸,坚决不在宣于唯风面前表现出丝毫狼狈。
可下一刻,宣于唯风伸手作讨钱状,说:“三个铜板,送你回家。”
轻飘飘的几个字听进耳朵里,瞬间让闻五整个人炸成了一只刺猬:
“是你?!——你装鬼吓我!!”
气势汹汹地奔到宣于唯风面前,兴师问罪:“这月黑风高的,要是吓出个好歹,又没个御医大夫什么的救命,老子嗝儿屁了你是殉情还是陪葬啊?!”
宣于唯风无辜:“小桃跳井当晚有仆人在这将军旧宅见过她,我是来找线索的。”
“人家寻死之前来这儿跳个冷水澡不行么!”闻五拽走脑门儿上耷拉的水草,恨道。
“小桃的尸体上身上有剑痕,也是她自己划着玩儿的?”
“管她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闻五挺硬气的,一摆手,“滚滚滚,每次遇见你都没什么好事儿。”
“本想帮你一把,你不识相,哼,也就算了。”
闻五看宣于唯风不对眼,宣于唯风也不见得待见闻五。闻五让他滚,他就滚了。
可没滚几步,闻五的脚步跟上。
脑门儿上的青筋跳了几跳,忍不住回头怒吼:“不要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这条路你家开的呀?顺路不行么!”
闻五依旧贱兮兮,搔着湿漉漉的头发踱上前,鼻孔朝天:“赤卫军也不容易啊,大半夜还要办案子,辛苦辛苦。”
“你想说什么?”
“赤卫军的职责是抵御外敌、保护锦城民众吧,宣于大人,你看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是不是也——”
“——拒绝”
“拒什么绝,我还没说完!”
宣于唯风额头上的青筋已经突突暴出,再开口,直白且嫌弃:“你死心吧,我不会保护你的。就你那身好功夫,没几个不长眼的敢动你。”
——人不敢,鬼敢啊!
闻五低着头想了一会儿,觉得要识时务,不能得罪宣于唯风,只好不情不愿地闭嘴,小媳妇儿一样继续跟着。
“都叫你不要跟着了!”宣于唯风怒,冷峻的面孔硬生生气得变形。
闻五摆出一张纯良脸:“我后悔了。我给你三个铜板,送我回家。”
“……”
这时候就要服软啊!闻五喜滋滋地掏出三个铜板,递到宣于唯风面前,一副大爷似的施舍的嘴脸:“给给给,拿着,赶紧送我回家。”
这下,宣于唯风看闻五的眼神变了,一开始是嫌弃且看不上,现在是看一个傻子。
——既然是傻子,就没有好计较的。
宣于唯风转身走
闻五跟上
宣于唯风拐弯
闻五尾随
相看生厌、死活不对盘的两人像是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