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风吹雨打,红字儿的颜色也褪了不少,成了暗暗的粉红。
苏慎习惯性的往那边划的时候,拿那个写着诊所的小牌子当路标,可是今天,他远远的就看见小牌子下边站了一个人。
他没戴眼镜,在远处看不清楚,像打了马赛克似的,只能看出大体的形状。
那人杵在小牌子底下,很可能是要等诊所开门的人。
理所当然就是等诊所开门的人。
想当然。
这两年把这儿当诊所的人渐渐少了,前几年总有这样的事儿发生,苏慎也见怪不怪了。
直到走近了,他才发现自己想当然的思维定势是一件多么应该被改正的缺点。
那个人,是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的,宋海林。
宋海林正用捏着一根烟从嘴里拿下来,远远地看着他划着轮椅的手停在了原地。
他没有迎过来。
很沉得住气似的等着苏慎先动。
要是忽略他现在一动都不敢动、捏着快烧秃了的烟的手指头,大概还是能让人觉得他很沉得住气不紧张的。
苏慎慢慢把手搭在了轮子上,慢慢往前划了起来。
越靠近,手心儿的汗越多。
他划到门口,就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那样,慢慢斜向宋海林的方向抬起脸,说:“这里不是诊所。”
“我知道,”宋海林的声音有些抖,他努力把颤抖压下去,“哥。”
苏慎被这一声哥给叫得撒了劲儿。
憋起来的平静荡然无存。
“哥!”宋海林提高了声音,捂着眼睛又喊了一声,因为一直在抽烟,嗓子有些哑。
苏慎轻声说:“抽烟不好。”
宋海林鼻子一酸,忍不住要哭出来似的,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动。
苏慎接着说:“不是说过以后别抽烟了吗?”
宋海林突然觉得这些年的委屈呈滔天之势涌了上来,他扁着嘴,一步就迈到了苏慎跟前儿,弯下腰一把抱住了他。他把眼睛埋在苏慎的肩膀上,湿湿热热地流了眼泪。
“哥。”他闷着声音喊。
苏慎没说话,轻轻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抬起手,在宋海林的头顶上揉了两下。
宋海林的头发剃得短短的,和小时候那种随时讲究着发型的样子不一样,摸在手心儿里痒痒的扎手。
宋海林突然忘了喘气儿。
苏慎把手从他头上拿开的那一瞬间,他就猛的抬起来头,把手摁在苏慎的后脑勺上,狂风暴雨般的吻在了他的嘴上。
浓重的烟味儿,和太阳烘出来的汗味儿。罩了满身。不知道到底是谁身上的汗味儿。交织着。
席卷的,是这些年毁天灭地般的思念。
唇齿间交缠着的,是不甘心又迈不过的思念。
宋海林想,去他的吧,管他什么姓苏姓宋,这就只是他的铁蛋儿哥。
苏慎想,去他的吧,管他的恩仇,这就只是他辗转在梦里想了好些年的爱人。
他们好像是打架争斗一样,和时间和世俗来一出了不起的暂时忘却。
宋海林呼吸急促着,掀开苏慎的衣服下摆在他腰上轻轻捏了一下,滚烫的。手滑过皮肤,手腕能碰得到裤子的小硬边儿,硌人。
“哥。”他抖着声音把嘴唇摩挲在苏慎的耳朵边,轻轻喊,像是怕把眼前的人给吓走似的,轻。
“哥。”
作者有话要说:
紧急刹车。
第52章第五十二章
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这个时候不适合说任何话,或者说,他们两个之间根本就不是能说几句话的状况。心里压抑的情感,不能让语言给出口砍断,也只有在闷头剧烈的喘息里,他们之间横亘的所有一切才可以像是真的被忘了似的。
忘了,但不是没有啊。
所以我们只能装作看不见对方是谁,装作不会说话,假装认不出对方的同时也不让对方认出自己。自欺欺人。
就把这单纯当做一场陌生人之间的互相抚慰吧。
苏慎可以是苏慎,宋海林也可以是宋海林,但是,吻着苏慎的不能是宋海林,摸着宋海林的不能是苏慎。
可是偏偏,背后摔上门,衣服一件件脱下去的,一个是苏慎一个是宋海林。
所以,只要苏慎认不出那是宋海林,宋海林认不出那是苏慎,就可以了,他们就可以死死地挣扎解渴。
宋海林连“哥”都不敢喊了。
他甚至只敢从睫毛缝儿里悄悄看一眼跪在床边上的苏慎。
一眼,悄悄地,只看一眼。
再看一眼,保证不多看。
再多看一眼,就不再看了。
要不,再看一眼吧。
最后一眼。
再最后看一眼,保证是最后一眼。
再,一眼。
一眼再一眼,根本不想停下来。他像是一个没自制力的幼儿园小孩儿,抱着一罐子不能吃的糖,忍不住开了一个头,就垮塌了防线再也竖不起来。
他抬起脖子,去迎苏慎,把眼睛狠狠靠在他的耳根后边,闭上。
苏慎的家很简单,简单到有些过分,一个外间一个里间,外间原先是一个小诊所的店面,苏慎搬进来之后懒得收拾,只是把挡路的柜台都清理了,直接就着原先放药的架子当了书架,只利用起了他能够得着的下边几层。外边放了一个书桌,墙上贴着的边儿都卷起来的视力表也一直没揭下来。
里间原先是诊所的休息室,不大,一张床一个电视一个衣柜。
光从帘子里往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