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是契丹人世代居住的地方,耶律留哥在这里有地利人和之便,而我们忠孝军远来征伐,粮草辎重的补给线都太过漫长,后勤保障并不充分,这终归是一大后患。再退一步说,就算耶律留哥没有从此切入,断我方后勤,只要耶律留哥并不选择正面迎战,反而决心跟我们僵持下去,筑垒壁守,以逸待劳,恐怕一时半会,我们也无法从耶律留哥身上讨到什么好处。到那时,忠孝军是攻是守?是进是退?”
胜负未分,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陈亮心里很不服气,正想据理力争一番,被一旁的李典拉住了衣袖,及时制止了。
“世子爷心中莫不是已经有了平定辽东的良策?”
也不知道李典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完颜绰忍不住轻笑,道:“良策倒是没有,不过对于征讨耶律留哥,平定辽东,定然不能用之前征讨蒲鲜万奴的方法。”
李典没听懂,疑惑地看着完颜绰,希望世子爷能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想要平定辽东,关键不在耶律留哥,而是契丹的民心。”念及此,完颜绰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耶律留哥谋反叛乱,罪无可恕,死不足惜,然则,百姓何辜?难道真的要把辽东地区的契丹人全都诛杀干净,以绝后患吗?”
这个问题,李典之前还从来没有想过,被完颜绰冷不丁这么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完颜绰带兵打仗,并不是因为喜好杀戮,只是想要守土卫国,保一方太平,在他看来,辽东地区的契丹人亦是大金的子民,实在不应该区别对待。“滥杀无辜,不是仁者所为,况且,这么多契丹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杀干净,当此之时,用兵作战的最高原则应该是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世子爷的意思是……”李典醍醐灌顶,开始认真思索完颜绰的言外之意,恍然大悟,道:“难道,世子爷打算对辽东地区抚而不讨?”
完颜绰点头,坦然承认了:“眼下,辽东地区也只能抚而不讨。”
顺着这一思路再继续往下细想,李典也觉得越来越有道理,毕竟盘踞在北方草原上的蒙古才是金国的心腹大患,耶律留哥若是能接受招安,便是不费一兵一卒平定辽东。这么说来,世子爷怕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招安耶律留哥,不然也不会别出心裁地任用塔讫,众所周知,塔讫乃是奚族人,奚族人与契丹人同宗同源,同文同种,若是身为奚族人的塔讫都能接受招安,那么耶律留哥应该也可以。
至于这一招能不能成,先看看塔讫能不能顺利带回蒲鲜万奴的项上人头吧。
不出完颜绰所料,塔讫带队追上慌忙逃跑的蒲鲜万奴后,自陈了一番死里逃生的惊险经历,蒲鲜万奴果真不疑有他,对塔讫信任有加。一来蒲鲜万奴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塔讫带着一队骁勇善战的奚族勇士不辞辛苦,远来投奔,对已经是走投无路的蒲鲜万奴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二则,蒲鲜万奴心里也是感动外加心虚愧疚的,想他趁着手下将士们在前方搏命拼杀之际,偷偷带着几千精兵逃跑,可谓不仁不义,在塔讫杀出重围后,本来可以远走高飞,或者是前去投奔耶律留哥,再不济,就是归降荣王世子的忠孝军也不失高官厚禄和一世的荣华富贵,塔讫都没这样做,偏偏选择来投奔势单力薄的自己,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塔讫的仗义之举让蒲鲜万奴喜出望外,一扫之前被忠孝军追杀得走投无路,不得不东躲西藏的狼狈之态,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起来。
塔讫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蒲鲜万奴的自我膨胀,看破不说破,不动声色,默默潜伏在蒲鲜万奴身边,直到一个月后,终于找到了机会,趁着蒲鲜万奴宴饮后,喝得酩酊大醉之际,偷溜进营中,乱刀砍死了已经醉得毫无知觉的蒲鲜万奴,然后砍下了蒲鲜万奴的项上人头,连带着蒲鲜万奴的一家老小二十余口人一并活捉了,押送到完颜绰的忠孝军中。
完颜绰对塔讫的表现很满意,给他记了一大功。
塔讫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呵呵傻笑,脸上更是乐开了花,跟蒲鲜万奴这种还会冒领军功,苛刻手下将士赏赐的统帅不同,世子爷治军严谨,赏罚分明,这记一大功背后所代表的奖赏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由此可见,世子爷确实做到了对忠孝军的所有兵士一视同仁,不管是金人,宋人,奚族人,只要入了忠孝军,就是同袍,不分你我,自此共进共退,同生同死,也难怪忠孝军上下一心,战无不胜。
看着蒲鲜万奴的一家老小,完颜绰犯难了,眼下,该怎么处置这些人,反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杀俘不祥,可若是不杀,别说中都那里又无法交代,为了平定蒲鲜万奴的叛乱而战死的忠孝军将士们泉下有知,又会作何感想?
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完颜绰没办法跟忠孝军的将士们有所交代,李典说得很对,谋朝篡位,不论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得满门抄斩的大罪,更何况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起兵造反,要是真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天下人只会嘲讽金国国主懦弱无能,荣王世子妇人之仁!
完颜绰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慈不掌兵,古人诚不欺我也,他虽然自诩有些小聪明,但到底称不上心狠手辣。
想了又想,完颜绰始终无法痛下决心。“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世子爷,前圣有言,治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