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卓凡躲闪不过,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听说,是李秋生的话。说皇上的病,沉疴纠缠,已经极难入手,现在的精神健旺,只不过是虚好看。等到过了小暑,天时一变,只怕就要转危。”
这段话似模似样,绝不是小太监能够编造出来的,曹毓英又信了三分。李秋生是太医院的医正,每隔一两日,就要进宫来请平安脉的,对于皇帝的病情,自然以他最为深知。
然而还有一个疑问——皇帝的病情,是天字第一号机密,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姑且不论,伺候差事都是最谨慎的人,李秋生作为医正,更是如此。预计皇帝的死期这种话,即使跟同僚都是绝不敢说的,如何却能被一个小太监知道?莫非是睡觉的时候说梦话,被偷听了去?
这个疑问,殊不可解,但即使多智如曹毓英,也万万料想不到身边的这位“小弟”,其实是翻着阎王爷的生死簿子在跟他们说话!
他跟朱学勤商议良久,最后的结论是:宁可信其有。若是弄错了,不过白忙一场而已,可若是真有其事……
“若是真有其事,逸轩你的功劳就立大了。”朱学勤郑重地说,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大大不对头:知道皇帝要死了,怎么能说他是立了大功呢?简直非人臣之礼。尴尬之余,咳嗽两声遮掩过去。
好在都是“自己人”,不会在意这些。曹毓英沉吟着说:“如果皇上大行,则立大阿哥,是势所必行。那么除了皇后晋位太后之外,懿贵妃,大约也能有一个太后的名分……”
懿贵妃所出的大阿哥,今年五岁,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当然只能立他。而懿贵妃母以子贵,封一个太后,也是想得到的事情。朱学勤感兴趣的,是另一个话题,皇帝归天之后,如果要对付肃顺,则两宫的态度,就变得尤为关键。
“琢翁,听说皇后对于宫外的事情,不大晓得。懿贵妃虽然失宠,但这几年替皇上批本,照说应该懂得些道理,不知她这个人,才具如何?”
曹毓英搓着手,眼望烛火,良久才说:“这个女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