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那个曾经被人遗忘的小小甘孜,此时已经成了一座人间炼狱,哭声、喊声、怒骂声,唐军的防御圈被不断的压缩着,外围的城墙早已被吐蕃人冲破了。提供唐军慢慢向城内收缩着,每一个人都知道城墙没有守住,甘孜失守已经是时间的问题了,因为甘孜实在是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巷战的资本。
到处都是浓烟,羌人、汉人、吐谷浑人、突勒人所有甘孜城的居民都面对着吐蕃人的圆月弯刀,屠杀成了这个小城市里唯一的东西。
“房俊,你真的不走么?”牛进达背对着房遗爱,声音是那么的沧桑。
“牛叔,不用再说了,如果我现在走了,左武卫还会认我吗?而且一个人,总是要面对死亡的,只不过有轻重之分而已,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如果甘孜还是丢了,那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这一战,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了,我早已经做好了战死的打算了!”房遗爱忍受着内心的那种失落,死,却满心遗憾。
父亲、母亲、大哥、师傅、贾氏、玲珑、丽儿,有太多的人值得思念了,他好想死前可以看一眼他们,可是这些人却远在长安,而他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残酷的战争,让房遗爱懂得了许多许多,房遗爱觉得好像刹那间长大了,苍老了,懂事了,好多的责任他未曾担负起,好多的承诺他未曾实现过,好多的爱他未曾回馈过,男儿的遗憾,未曾弥补。想哭泣,却不能流泪,因为此时能活着,是多少人用生命替他争取来的,那个名字都不知道的土蛋,那些挡在他身前的左武卫士兵们,太多的人让他尊敬,太多的事让他流连忘返。
“杀啊!”
“汉人蛮子,受死吧!”
“干你娘,吐蕃杂种!”
厮杀还在上演着,一幕幕的惨剧发生在甘孜城的每一处角落,吐蕃人和唐军士兵搏杀着每一寸土地。
扎马仁次站在南城墙上,望着城内的情景,慢慢的皱起了眉头,“阿策,你认为汉人如何?”
“像我们吐蕃勇士一样值得尊重!”格阿仑策经过这两天的战斗,早已经被这些汉人震惊了,虽然甘孜城丢了,这些汉人也要失败了,可是却不能阻挡他们身上的那份英勇。尤其是南城的汉人,他们自称是左武卫,他们用那种蔑视死亡的信念抗争着十倍于己的敌人,好多人临死的时候还大喊着,“为了少将军,大唐万岁!”
阿策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少将军是谁,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一个值得士兵誓死效忠的将军是一名伟大的将军。
“启禀茹本大人,在一处民宅我们遭到了汉人的顽强抵抗,并且在那里我们看到了铁靺统领,看上去铁靺统领已经投靠汉人了,死在他手下的弟兄已经二十有余了!”一名叶茹士兵跑过来恭敬地对阿策说道。
“铁靺?他怎么会出现在甘孜城,他不是在卓拉那里吗?估计是出事了,快带我去看看!”
民房外以血染大地,白雪早已被热血化开了,铁靺此时就像是一座铁塔般顶在了门口。房遗爱有时候真的搞不懂铁靺这家伙在想什么,明明可以不当奴隶的干嘛还要这样呢,明明知道是必死之局为何还要跟随呢,也许铁靺很傻,也许铁靺很死板,可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房遗爱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名值得生死相托的兄弟。
“铁靺,你在做什么,你难道投靠汉人了么,真是枉为我吐蕃第一勇士了!”阿策来到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被鲜血洒满的铁靺,此时的铁靺就像个死神般,好多吐蕃人看到他就有了畏惧之心。
“阿策,你也不用如此说我,我可以告诉你,我并没有投降汉人,我只是在保护我的主人而已!”铁靺眼皮微抬,翁声说道。
“主人?你的主人是谁?”
“左武卫少将军,房遗爱!”
“什么?”
“阿策,放过我的主人,如果你要杀他,就要先杀掉我!”铁靺两个大板斧倒提着,语气说不出的淡然,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说得很认真。
“铁靺,我看你是疯了吧!”阿策此时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自己好不容易打破甘孜,马上就要将甘孜的守将一网成擒了,岂会因为铁靺的一句话放过那个什么少将军?
“阿策,我没有疯,你应该知道我的,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食言的,如果你非要如此,那么就让你的人上来吧,早就听说你的叶茹卫勇猛善战了,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样的本事!”说到此处,铁靺的双眼射出了两道惊人的光芒,他死死的看着一脸郑重的格阿仑策,还舔了舔舌头,他嗜血的样子说不出的疯狂。
“铁靺,我敬重你是个勇士,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的!来人,弓手上前!”
“你……阿策,难道你连和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嘛?”
“铁靺,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阿策鄙视的撇了撇嘴,大手一挥,便看到从后边走出了几十名弓手,刹那间就瞄准了铁靺。
“铁靺,回来吧!”房遗爱慢慢走向了大门口,他用左手拍了拍贴膜的肩膀笑着说道,“铁靺,我的好兄弟,为何要如此呢,你完全可以走的!”
一声好兄弟,让铁靺感受到了房遗爱的真诚,也许这个汉人从未将他当作奴隶看待过,铁靺从小生长在吐蕃,他知道作为一个奴隶得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可以说奴隶就是生活里最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