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以为是霍骁回来了。可在仔细一看,却只见是袁峥。
久安止了慌,连忙稳住了自己的神色,默默地低头继续捡。
袁峥原是来找霍骁的,却不想听那军卫道是霍帅外出,只有连副随在内,便毫不犹豫地捡着掉落一地的信封纸册,而自己的脚边不远便倒扣着一只木椟调转在了眼前,只见木椟内里有一角,调出了半根哨子,怕是被硬摔出来的。
袁峥一眼就看出了玄机,眼中精光一闪,便以手指去拨那根被摔出的哨子,这一拨之下,木椟的另一层格子便显露了出来。显露出的格子里整齐地码放着细小的竹管,足有七八个。
这时久安已将地上的东西捡得七七八八,这便要放回那木椟里,抬头只见那物就在袁峥手中,压低了声音只是说,“袁将军,可将手中之物交还末将?”
袁峥沉沉地看向他,“再说。”
久安不解颦眉,“什……什么?”
袁峥低沉道:“何时不这样说话了,我便何时还你。”
155、镜花水月
久安无奈地将头往别处一扭,心想议帐重地,纵使平日无人,除了霍帅与副随之外,于情于理都不会随意放人入内。难不成袁峥身份特殊,霍骁并不与他见外,是以帐外的军卫也并不阻拦。久安不由暗叹了一声,只好重新看向了他。
二人对峙了一会儿,他将手中满把的信封纸册往桌上一放,以为惹不起还躲得起,便低声道:“末将不懂袁将军的话,袁将军还是自便罢。”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往帐外走。步履匆匆,是个急忙的意思,不但要走还得快走,他在袁峥面前的气势支撑不久,不快一些便得露陷出丑。
而袁峥在他经过之时,果然驾轻就熟地扣住了久安的肩膀,“你这么躲着我……”他凌目看他,“是怕我?”
久安不理会脸畔的目光,屏息只往前看,“末将还有事。”
袁峥没无表情地一勾唇,“放马?”
久安听出了讽刺,当即脸色一涨地怒瞪他。
袁峥随口以激便激得他正视了自己,便满意地加大了唇边的笑意。
久安的怒火不高,在袁峥的注视下便陡然回答,他呼吸一促,飞快地又看回前方,“袁将军,何苦为难末将。”
袁峥苦笑,“为难?”他微微颔首,“如今是谁为难谁?”
“末将自问……从未招惹过袁将军。”久安稳住气,让自己笃定地说道。
袁峥攥住久安肩膀的手一松又一紧,揉了揉,嘲笑道:“你的意思是我招惹的你。”
久安猛地一提气,差些梗住,半天憋出一句,“……袁将军自重。”
袁峥冷笑,“你莫怕,我不能在这儿扒了你。”
久安唰得涨红了耳根,简直像是听到了最毛骨悚然的话,他微微颤动着绷住了脊背,低声道:“袁将军说这些话,当真是自损身份了。”
“如此说来,那样的话,我可是说了许多的。”袁峥清冷道:“只可惜,我一损再损说得那些话,都叫你当了耳旁风。”
久安默然了一会儿,疏离了口吻,“袁将军既知晓,往后便毋须再……”
久安一皱眉,忽地停了下来,因为被袁峥扣住的肩膀处传来了被紧箍的痛意,随着袁峥眼中的冷冽越深,那痛楚便越重。
久安强忍着不发出呻吟,可肩膀顷刻便疼得麻成了一片,半晌,他掌不住地“呃”了一声。
袁峥呼吸一重,猛地放开了久安,冷斥道,“你走罢。”
久安被袁峥推开了几步,足下不稳差点要打个趔趄。
袁峥步步生风地走到了帐中的书案前,将手中的木椟“咣”地一声重重地放到了案上。高阔的背影静静地立在那处,在暗中犹如石塑。
帐中那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气息。
袁峥的背影在久安眼里,在此刻少了那股威慑,越来越多的沉寂,犹如帐中的雾霭般地缭绕在他周身,犹如深宅大院里的一棵树,在金砖玉瓦里毫无生机——他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近他。
久安看着,有一种莫名的烫从心口缓缓地升腾而起,无形之间就化作了一只手,狠狠地扼住他的咽喉。
他呼吸一滞地转过了身,急促地滑动着黑眼睛,他咬着牙,逃也似地飞奔出了帐。
帘门起落,光影兀断。
袁峥放在身侧的拳头在越来越深的力道里隐隐颤抖——他知晓他又走了。
他的眼睛背着光,几乎看不见一点光泽,唯有炽热的怒意与痛意在接连地翻涌——自小到大,没人能从他袁峥手里抢东西,可这一次,他是看着自己的掌中之物要走,且他无论如何也留不住。
他素来不知情为何物,如今仿佛是在那酸涩苦痛里知晓了一点,可也不多,只有一点而已,所谓情,无关两情相悦,亦无关你情我愿,有那么一个人入了心,便要不由自主地生根发芽,你若要剔了,便要将心一并剔烂了方可。
袁峥自嘲地冷冷一笑,压抑着喉间的一句咆哮看向身前那只空荡荡的木椟,他看着它,似乎就看见了自己的心。
袁峥凉凉地将视线放在了别处,只见书案上的木椟许多,与手边这一个相差仿佛,想来都是设了暗格了。袁峥思忖着盯着手边半开的暗格,终于还是伸出了手。
他轻轻地拨开了方才显露出的格子,捏起了其中一根竹管,小心地抽出了当中的细薄纸卷,拨开之中,展开了。
纸卷上的不过几个小字,没头没尾,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