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室,“坐下后再慢慢说”。虞夫人的脸色越发冷肃,戴着“紫电”银环的右手手指轻轻抽了两下,手背青筋微起。
她道:“进去坐下说?”
王灵娇道:“当然。上次来下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一坐,请吧。”
听到“下令”二字,江澄冷哼一声,金银双姝也微现怒容。可这个王灵娇是温晁身边得宠的红人,眼下自然是不能得罪她的。是以,虞夫人虽然满面讥嘲冷笑,满腔阴阳怪气,却仍是道:“那好,你进去吧。”
王灵娇嫣然一笑,果真就进去了。
然而,她说要进去说,却没急着坐,而是在莲花坞里兴味盎然地小转了一圈,四处发表意见:
“这莲花坞还不错。真大,就是房子都有些老旧了。”
“木头都是黑漆漆的,这颜色真丑,不鲜亮。”
“虞夫人,你这个主母可当得有些差劲,都不知道布置打理一下吗?下次多挂些红色的纱幔吧。那样才好看。”
她沿路走,沿路指指点点,仿佛这里是她的后花园。虞夫人的眉头抽动不止,看得魏无羡与江澄都暗暗心惊,怀疑她随时会暴起杀人。
指点游览完毕,王灵娇终于坐到了厅堂之上。没人邀请谦让,她自顾自地坐了首席,坐了一会儿,见无人来侍候,皱眉拍桌,道:“茶呢?”
她虽然周身珠光璀璨,言行举止却毫无家教礼仪可言,丑态百出,一路看下来,众人也见怪不怪了。虞夫人在次席落座,宽大的紫衣下摆和袖摆散开,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姿势美观。金银双姝在她身后侍立着,嘴角边带着浅浅的讥笑。银珠道:“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王灵娇双目圆睁,惊讶道:“江家的家仆从来不做事的?”
金珠道:“江家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做,这种端茶送水之事不需要旁人代劳。又不是残废。”
王灵娇打量她们几眼,道:“你们是谁?”
虞夫人道:“我的贴身侍女。”
王灵娇轻蔑地道:“虞夫人,你们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样可不行,连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插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魏无羡心道:“说这话的你自己不就是个家奴。”
虞夫人八风不动地道:“金珠银珠不是普通的家仆,她们从小就待在我身边,从不侍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掌她们的嘴。不能,也不敢。”
王灵娇道:“虞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世家之中,尊卑当然要分的清清楚楚,这才不能乱了套。家仆就要有个家仆的样子。”
虞夫人却对那句“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深以为然,看了魏无羡一眼,竟颇为认同,傲然道:“不错。”
随即又质问道:“你抓我云梦江氏的那名子弟究竟做什么。”
王灵娇道:“虞夫人还是和那小子划清界限为好。他包藏祸心,已经被我当场抓住,扭送去发落了。”
虞夫人挑眉道:“包藏祸心?”
江澄忍不住道:“六师弟能包藏什么祸心?”
王灵娇道:“我有证据。拿来!”
一名温家门生呈上来一只风筝,王灵娇抖了抖这只风筝,道:“这就是证据。”
魏无羡嗤笑道:“这风筝是个很常见的独眼怪,算什么证据?”
王灵娇冷笑道:“你以为我瞎吗?看清楚了。”
她那双涂着鲜红丹蔻的食指在风筝上比划来比划去,振振有词地分析道:“这风筝是什么颜色?金色的。独眼怪是什么形状?圆形的。”
虞夫人道:“所以?”
王灵娇道:“所以?虞夫人,你还没发现吗?金色的,圆形的,像什么?——太阳!”
在旁人的瞠目结舌中,她得意洋洋地道:“那么多种风筝?为什么他一定要做成一只独眼怪?为什么一定要涂成金色?他做成另外一个形状不好吗?为什么不是别的颜色?难道你们还要说这是巧合吗?当然不是。这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射这样一只风筝,其实是在借机暗喻‘射日’!这是对岐山温氏的大不敬,这还不是包藏祸心?“
看她一个人自以为机智、牵强附会地表演了一番,江澄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道:“这风筝虽然是金色的圆形的,但是跟太阳差了十万八千里,到底哪里像了?根本半点不像!”
魏无羡道:“那照你这么说,橘子也吃不得了。橘子不也是金色的,圆形的。可我好像看过你不止一次吃过吧?”
王灵娇狠狠的一眼投向他。虞夫人冷冷地道:“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风筝?”
王灵娇道:“当然不是。我这次是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的。”
魏无羡心道:“要糟。”
她指向魏无羡,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听她颠倒黑白、信口胡编,江澄气得笑出声了。魏无羡则想起了今早出门的江枫眠,心道:“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把江叔叔引出去的!”王灵娇道:“还好!天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小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天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江澄道:“阿娘……”
虞夫人道:“住口!”
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