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到客厅,发现他正低着头,按着胸口,努力压制着咳嗽的声音。
“你病了?”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他飞快地甩开头。
滚烫的。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么冷的天气,他穿的这么少。他总是沉静得像水里的鱼一样,温和,没半点侵略性,好脾气,不太会说话,有时候心情不好凶他两句,他也只是很包容地笑笑,好像他才是哥哥,我才是弟弟。像甩开我的手这么任性的举动,绝不是平时的他会做的。
我的心有点难受。
有种想抱抱他的感觉,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就只是抱抱他。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我对他,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
庄非说我一句的时候,我都难过的要死掉,何况是这样一个温和内敛的孩子,连脾气都不会发。
我,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
“小柏,对不起。”我伸出手,把他的头抱在胸口。
他动了一下,然后就安静任我抱着。
我知道消息的时候,哭得很厉害。而他呢,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难过了,还是早就已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哭过了。
“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握着我的手,忽然微微用力,捏了一下。
从上海回来时候,已经十三号了。
小柏这些天一直都很沉默,也不怎么说话,脸上的光彩好像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对生命都不在乎的漠然。
但还是很乖,很听话。
“衣服都带齐了么?”在机场我问他。
他点点头,抬起立案问我:“上海的房子要不要卖?”
我摇头,笑了一下:“别卖,以后可能还用得上呢。”
他恩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又说:“以后我不想回去了。”
我看了他一会,微微一笑。
秦南换了登机牌,招手要我们过去。
遗产的事情我没有问他,是老头子很早之前就写好的,由律师处理,分了一处北京的房产给我,还有就是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小柏拿到多少,我不知道。
墓地选在一块离小柏原来住处很近的地方,开车不过十分钟就到了。
这一切都是秦南操办的。
这就是钱的好处,没费什么力气,就做好一切。秦南只是坐在我身旁轻轻搂着我,就有人为他做好一切事情。
没什么亲戚来,父亲家的老人早就不在了,他又是独子,这些年和远方亲戚走的也不近,微微有些冷清的葬礼。小柏母亲那边来的人也很少,来了也是惦记着小柏的遗产。我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似的把小柏护在身后。不管那些人私下里把我说的多难听。
看中小柏的钱……
同性恋……
跟了一个大款……
我只关心小柏,他一点点瘦下去,眼睛更大了,显得有点小兔子似的可怜。
秦南在上海几乎一步不离跟在我身边,我们住在小柏家里,我做饭。三个人相处的也还不错。
我自作多情地想,大概是因为我的关系,一向冷漠的秦南对小柏的态度明显比对别人要温和许多。
而小柏,似乎也接受了我同性恋的事实,顺带也接受秦南。
我觉得一丝安慰。
回北京没几天,小柏就准备开学的事。
他在北京念书,这点倒是很方便。
我试着想多关心他,但是他的心好像关上了门。
我后悔没有在他对我敞开的时候,尽一个哥哥应尽的义务。
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秦南来的明显比以前多了,家里像是变成三个人,真的有了一点家的样子。
我想了想,还是打了一把钥匙给秦南。
现在,有这所房子钥匙的人,有五个了。
我,小阿姨,小柏,秦南,还有,庄非。
早上接到一个电话,庄非。
他说了几句安慰我的话,然后,我们两个在电话两端彼此无尽的沉默。
挂电话之前,他说,原来你父母已经离婚了。
话背后的含义,我懒得琢磨。
在我最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终究还是没有在我身边。
我问了一句,庄非,你爱秦南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恨我么?
他仍旧沉默,只是这次,我没有等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答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裴嘉给秦南打电话被我接到过一次。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是柔软的女性嗓音,小朗。
我说,你好,裴嘉。
嘉易哥和我谈过了,我以后不会再难为你了。
我微微一笑,恩。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低的喘息,像是在哭。
齐松朗,齐松朗。
她又叫了两遍我的名字,挂断了电话。
日子就这样平静。
也许以后都不会再有波澜了吧。
我这样想的。
得不到的,注定就不属于我。
得到的,就应该珍惜。
比如小柏,比如秦南。
小柏很乖巧,也很沉默,放学一般不住在学校,离家里不远,一般秦南都能顺路把小柏接回家。
我做了糖醋排骨,又炸了一点薯条,炒了几个菜,照常等他们回来。秦南还算体贴我,通常下午三点我就卷卷铺盖回家了,我不能喝酒,酒会也轮不上我去。
真正挡酒的是梁秘书,也是不知深浅地和秦南去过一次酒会,才见识了总是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