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时垂眸,说不出话来。
“不做什么,就是陪陪我。”冯裕庭轻轻握着紫时的手,一指一指把玩着,“可以吗?”
瞬间,紫时心下一软。
夜晚,紫时合衣进了被窝,看着淡黄色灯光下冯裕庭的脸,蛾子般的睫毛,眼角的细纹,前额还有一细微的伤口。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看过他?自从重逢后自己尽量地避开他,连个好脸色也没给过他,更别说像现在这样端详着他的额,他的发,他的脸颊,他的下颏。
将灯光调小一点,直至淡淡的一抹黄色柔和地打在他脸上。
紫时看着看着,许久后鼻子一酸,立刻撇过头去。
莫名地,像是看透了冯裕庭脸上的沧桑,疲惫,想到这个男人从小就奋发图强,一心和天斗,为了自己心中的王国,以至于现在也是寂寞地生活,无妻无子。
紫时缓缓转过头去,轻轻将手指放在冯裕庭眉间,感触他眉心的温热。
要是他是一个平凡的人,要是他可以放弃心中的那个王国,那自己是不是就有勇气陪着他,一直这样下去?紫时心里的念头翻腾着,阵阵涟漪,到最后全是愁苦。
隔天早晨,肖豫就开着车来接紫时。
“肖豫,好好照看他。”冯裕庭吩咐。
“当然。”肖豫答。
“过段时间我就过去,别害怕。”冯裕庭凑近紫时,很自然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紫时没有躲避。
“好了,跟肖豫走吧,那里的房子相信你会喜欢的。”冯裕庭笑笑,又顺手将狮虎牵过来,“来,带着这小东西。”
紫时抱起肉墩墩的狮虎,平静地看着冯裕庭。
车子开到郊区,幽静的地段,一幢白色的小房子掩映在蓊蓊郁郁的树后,周围有小湖,小亭,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大片大片高舒垂荫的芭蕉,碧翠似娟的叶子,如果下一场小雨,雨点打在芭蕉上应该会发出叮咚的乐声。
“这里就是了。”肖豫拿着行李,扣扣门。
开门的是个笑容可掬的保姆,紫时进去一看,照旧是明亮宽敞的房子,客厅里还是一架白色的斯坦威。
紫时微微惊愕,万种情绪涌上心头。
“冯先生特地为你买的,德国订购,最新款。”
“何必这么浪费。”紫时悠悠叹气。
肖豫耸肩笑笑。
“这里设备齐全,保姆也是挑拣过的,若还需要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去买。”肖豫说。
“不用了。”紫时说,“这已经很好了。”
狮虎显然是一副到了新家满心好奇的姿态,东瞅瞅,西看看,寻找自己的窝。
“没事的话,我先离开了,还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肖豫微微蹙眉。
“肖豫。”紫时问,“最近,有没有什么麻烦的事?还顺利吗?”
肖豫笑笑:“你不需要知道这些,冯先生说过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紫时心里一动,说不出话来。
“冯先生真的对你太好。”肖豫的眼睛里有层说不明的模糊,“他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紫时看着肖豫难言的面色,又看看那架奢华贵气的斯坦威,有种力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接下去的一周,冯裕庭没有来过。
这里的保姆素质很高,手艺娴熟,可以烹饪出美味精致的牛肉汤。
紫时每日准时起床,带着狮虎在庭院里散步,没有熟悉的小伙伴,狮虎寂寞地蹭着落在地上的芭蕉叶。
看书,弹琴,练字,紫时每日做的不外乎是这些事情。
狮虎寂寞地蜷缩在屋子的一角,时不时哀哀地低吟,紫时苦笑地看着这小东西,轻轻将它抱起来。
“怎么了?想爱丽丝了?”
爱丽丝是以前每日一起散步的一只母狗,狮虎已经好些日子没看见它了,表情恹恹的,也是,这里周围都是空的房子,几乎无人居住,紫时摸摸狮虎,看着窗外一片绿色,半点人气也无。
隐隐地,紫时也像是有了种微微的心绪,是寂寞,是等待。
不可抑制的。
“可以带这些给我吗?”紫时递给保姆一张纸条,上面罗列了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些杂志报纸的名称。
保姆笑着点点头。
傍晚,保姆带着两本音乐期刊和两份商报回来。
紫时打开商报,大致浏览一遍,不巧看见右下角一则新闻。
“本市商贾冯裕庭于19日出席花帝苑工程剪彩并发表对城市规划的理念,遭到公然质疑……”
紫时越看心里越忧虑,两份商报上大幅度地说了19日冯裕庭发表的演说遭到本市工商会的质疑,更有媒体大肆探究冯裕庭的生活私密,包括他出身低微,如何发迹,如何成功……
紫时急躁地翻着报纸,只觉得心里不安,总有一天他们会将冯裕庭的所有事情挖掘出来,公之于众,包括他昧着良心做的一些事。
直到十点,紫时仍然愣愣地坐在沙发上,保姆递上茶。
“先生,要休息吗?”
紫时木然地摇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拿起电话,拨了别墅的号码。
一阵忙音。
“先生,要休息吗?”保姆又问。
紫时起身,慢慢上了楼,走进房间,倒在床上,只觉得心里不安。
肖豫也有几日没和紫时联系。
一直到月初,冯裕庭才来看紫时。
“最近手头的事多,冷落了你,别怪我。”冯裕庭笑笑。
紫时垂头,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