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是真心话。香瓜这种东西物美价廉,普通老百姓也吃的起,现在天气又热的要命,随随便便买几个香瓜吃着,又解渴又爽口,真的是很不错的东西。而且这玩意看着挺大,实际上吃几口就没有了。
没想到那个男人苦笑了起来,脑袋一阵摇晃着说道:“哪能呢,大兄弟你不知道吧。俺们瓜农的车,是不让进到县城的。”
徐君然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女的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不打算卖瓜了,连忙说道:“那个。大兄弟,你家住哪里?要是多的话,我让俺家男人给你送上楼去。几楼都行,他腿脚快着呢。”
身边的孩子,也扬起小脸,可怜巴巴的对徐君然道:“叔叔,叔叔。您买几个瓜吧,买几个瓜吧。”
那个孩子才只有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也不好看,一看就是那种捡旁人剩下的衣服。此时一脸可怜的看着徐君然,让徐君然这心里面忽然很不好受起来。世事维艰,他自然明白,一家人如果不是生活窘迫到了一定的地步。谁都不愿意这么哀求别人。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徐君然伸出手。从兜里面掏出二十块钱来,递给那个男人,说道:“这钱,买一两块钱的瓜就行,剩下的你领着孩子去吃口饭。嗯,先领着他去洗个澡吧,缺什么买就是了。”自从上次和妞妞在市场买东西没带钱弄了一个大红脸之后,徐君然干脆总是在身上揣着一点零钱。
八十年代中期,物价并不高,二十块钱是一般工人半个月的工资,徐君然拿出这么多钱来,可把卖瓜的两口子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居然都不知所措起来。
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徐君然笑了笑,伸出手在孩子的脑袋上揉弄了一下:“小家伙,让爸爸带着你去吃好吃的。”
顿了顿,他对那男人道:“呵呵,要是大哥信得过我,我替你在这看着摊子,卖瓜好不好?”
那两口子不约而同的笑了,那男人满脸无奈:“大兄弟,你这不是说笑话么?你穿的这么体面,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人,哪能干卖瓜这活儿呢,太掉价了。”
徐君然呵呵一笑,忽然用江南口音道:“我小时候家里也是穷惯了的,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都这么说了,又拿出来二十块钱,卖瓜的两口子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虽说不知道这人是干啥的,可人家出手这么大方,又这么好心好意的帮忙,要是自己还不上路,万一他反悔了,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于是那男人点点头对徐君然道:“那好,大兄弟,那就辛苦你了。”
接着他让媳妇领着孩子去洗澡吃饭,自己和徐君然坐在马车旁边开始卖瓜,他怕徐君然不习惯,特意把唯一的一张椅子给了徐君然坐。
徐君然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看着那男人在吆喝着,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过了没有一会儿,从马路边上走过来两个男人,一个高高大大的,另外一个则是有些偏瘦,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不知道在聊什么。
原本他们经过瓜摊的时候并没有停留,那高个子男人正在笑着,可忽然眼神无意当中扫过瓜摊子上的某个身影,一下子却好像吃了某种毒药一般的,顿时就僵在了原地,脚底下就好像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马局长,怎么了?”身边的瘦子正说着一个笑话,见旁边的马万里停住脚步,笑着对他问道。
马万里压根没理会自己身边这个人,盯着瓜摊子上的徐君然看了好半天,才快步走到摊子面前,试探着问道:“徐,徐县长,是您么?”
徐君然刚才一直没抬头,此时抬起头看竟然是广电局局长副局长马万里,笑了笑说道:“老马啊,这是我亲戚,我闲着没什么事情,过来帮他卖瓜。”
马万里嘿嘿干笑着,上次广电局的调整,虽说他没能够成为局长,却捞到一个常务副局长的职务,而且还享受着正科级的待遇。谁都知道,局长是省委宣传部下来锻炼挂职的干部。这广电局局长的职务他马万里已然是囊中之物了,所以他对于徐君然可是满心感激的,毕竟人家不仅不收自己的钱,还帮自己办成了这个事情,这样的县长到什么地方去找啊。
而从那之后,马万里也以徐君然的人自居起来,毕竟这位徐县长提拔了自己,自己也算是他圈子里的人了,所以平日里马万里有事没事总去找徐君然汇报汇报工作。
今天看到徐君然坐在这里。可真是把马万里给吓了一大跳。听徐君然的话说完,马万里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可是研究过这位徐县长的简历,知道这位县长大人是江南省人,在北方根本没什么亲戚。更不要说穷成这个样子的亲戚了。可县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默的站在那里。
刚刚跟马万里一起过来的那个瘦子,此时也说不出话来了,毕竟这可是县长大人,距离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一胖一瘦两个男人。就那么站在那个,嗫嚅着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走开,毕竟眼看着领导在这里。他们径直走开的话实在不合规矩,传出去还以为他们不把领导放在眼里呢。做官的,不把上级放在眼里面,那可真就是自寻死路了。
那卖瓜的男人早就已经晕头转向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年轻男人。竟然还是什么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