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司礼监的秉笔,就我们两个,咱家管的多一点。”
“上回去本官府上拿人的,是谁派去的”丞相走近一点,宽袍直裾曳在地面上,他盯着掌印,长眉如飞燕。
掌印皱起眉头看他一眼,说:“相爷怎么还怪罪起咱家来了?上回皇帝派的是秉笔那一边的人,咱家根本没插手的地儿。”
丞相一听就笑了,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桃花漫天。这下掌印算是知道将军是怎么栽在丞相手里的了,就冲着这个笑容,把多少风花雪月都抛在了脑后。
“掌印不要激动嘛。”丞相低垂着眉目看袖口上的石榴花,“既然是秉笔,那本官这下子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了。”
“听起来相爷与秉笔有深仇大恨?”掌印坐到旁边去一点,免得丞相说他身上的安息香呛鼻子。
丞相翘着漂亮的手指上下指点,腔调如台上的花旦,深深浅浅抑扬顿挫。这样的声音,不是姑娘也要着迷。
“本官跟秉笔没什么过节,倒是秉笔手下的一号人物,本官做梦都想弄死他。”
掌印听了又是一个激灵,丞相素来糊涂健忘,除了将军的事,其他一律没放在心上。能让他这么记仇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没等掌印多说,丞相一甩袖子走下台阶就要往另一头去。院中种着石楠花,丞相经过时顺手折了一枝下来,放在鼻尖闻一闻,满心都是明媚的念想。
“掌印你也别光坐在那里,马上就是中秋了,宫里的上下都要打点,可别让本官一个人忙活,怪累人的。”
丞相说完巧笑着踏着步子走出垂花门去,面上笑得花枝招展,心里不知道又打起了什么恶毒的算盘。
风铃声叮叮咚咚,掌印站了一会儿,也就转身离去了。
正当丞相耍着谋略的时候,将军正在无边的毒瘴中与图甘达莫并肩作战。
图甘达莫是异族旁支的少年族长,将军是北疆的守将,按说,这两个人,是不可能站在一起的。将军的老爹,死在异族人的乱箭下,将军一直没有忘记。
将军一开始赶到十二川上的时候,他远远地看着,在跨过一条河流就是异族的地界了,将军不敢贸然过去。
面前紫色的烟气遮天蔽日,刺鼻的气味冲的将军差点背过气去。他咳嗽着从怀中掏出瓷瓶,抹了药膏在自己的嘴唇上,好歹是缓了过来。
十二川是十二条河流的源头,川河烟渺,山水路迢。北疆所有战死的将士,除非生前有遗愿,都埋葬在这里。平原浩荡,夏天一到,满山都是花海。
而此时,平原上没有花海,连芳草,都枯死了大半。紫气所及之处,万物凋零。
将军一眼望去就能清楚地看到那浓重的烟雾中间,不断有怪物的身影在奔跑,把大地都震的像是要裂开。
然而在这些怪物中间,时不时有个身影腾挪转跃,手中的弯刀不断砍下怪物的头颅。血液像岩浆一样喷溅出来,有些散在空气中,很快就变成了紫瘴。还有一些混入河流,奔涌而下。
再仔细一看,那一头白金色的头发很难不被人认出来。将军皱起了眉头,图甘达莫的举动让他有点惊奇,若是个普通的猎手,说不定是陷在了怪物群中正拼死搏斗,但这人是个族长,就有点说不过去。
正当将军扣着长刀疑惑之际,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紧接着,一条巨大的裂缝瞬息之间出现,辽阔的平原上骤然形成数公里长的狭长深渊!
将军连忙策马奔向另外一边,该死的,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地震!
蓦地,耳边传来轰隆的巨响,犹如天际滚起的惊雷。狂风吹起来,把毒瘴往将军这边推移,黑压压的怪物群正像崩塌的雪山一般倾泻而来。
与此同时,地面的裂缝中也不断爬出了怪物,它们从深渊底下爬上来,多少年没见过阳光,金黄色的瞳仁炽烈夺目。
“前面那个是谁”
将军听到一声炸裂的怒吼,真真要把他的耳膜震破。他正要循声望去,一阵紫烟扑面而来,身下的骏马抬起前蹄嘶叫起来。
慌乱之中将军被谁拖着掀翻在地上,坐下的马惊了,一只怪物的身影从半空跃过,吼声震天。
将军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蹭的拔出长刀来,回身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眼看那长刀就要切断脖子,将军在看到图甘达莫的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动作。
图甘达莫瞪着一双翡翠眼睛,看到将军的脸的那一刻连忙跳出去三步远,隔着大风吼道:“怎么是你啊!你不在城里面守着跑这来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你在这边搞这么大动静,再不来怕是要把我的城也给踏平了!”将军同样给他吼回去,放开了嗓子,谁都不怕谁。
“你别给老子吵!”图甘达莫大喊着又切开了一只怪物的肚子,“过来帮个忙啊!”
将军一挥刀将身边的怪物砍成两半,黄金瞳热烈地燃烧一下就熄灭了。将军的长刀呼呼有声,他一边移动位置一边喊:“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可去你的找死吧!老子是来杀这些怪物的!怪物!渣滓!”图甘达莫大骂着,满身的紫色血水,白头发上斑斑驳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