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和与沈荣一筹莫展时,沈泰突然来找他们,开门见山道:“父亲已去,依我看,咱们不如就势分家罢。”
“这怎么行!”沈荣脱口说道。
沈穆刚刚过世,还没下葬,家里的子弟就要分家,这传出去,于名声也有碍。在别人看来,就是他们家兄弟不睦已久了。
好脾气的沈和也不由皱眉问道:“三郎你说什么呢就算是要分家析产,至少也等到末七过了吧?”
“那又如何,父亲已经去了,末七过了再分家和现在分,又有什么区别?”沈泰一脸不耐烦地抱着胳膊,像是一刻都难以忍耐,对着兄长也再不见昔日的耐心顺。
沈荣被沈泰这番话说得气上心来。“父亲刚走,三郎你怎么跟大哥说话呢!”
沈和突然道:“你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就分吧。”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得等到七七之后,父亲葬礼完毕,才能正式分家。”
沈和的语气格外严厉,与沈穆如出一辙。连沈泰在这严厉的注视中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
之后再忙着仪式时,沈家兄弟也暗暗收拾东西,清点家产。
沈穆原籍在齐州济南郡,可惜齐州至今在叛军手中。沈和也只能在京郊的田庄附近购买了一片荒山,作为沈家的祖坟,将父亲下葬。
接连的忙碌,让沈家上下的身体都有些吃不消。尤其是沈和,他成了一家之主,沈穆去世后一竿子事儿都压在他肩头。偏他又只是个普通文人,不像儿子还练过武,又因父亲过世,悲痛缠身,眼看着就要撑不住。
这时候,还是沈荣来接替他,替他分担了不少压力。“大哥……弟过去二十余年,仰仗大哥照料,未能全孝道,如今,也只能替大哥分担一二,以平内心憾意。”
至于沈瑜,与其说悲痛,不如说,他是茫然甚至不知所措的。
沈瑜对祖父,有爱,也有怨。只不过那怨恨被他埋在心里,不敢温习。他也从来没想过,让他百感交集,又自小仰慕的祖父,就这么走了。
生老病死,均为常事,凡人皆如此。
沈瑜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点。而在意识到后,他像是长大了许多,又或许只是沉默了许多。
悲伤从来只能留待时间化解,这件事上,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公平的。
七七过后,沈和亲自去请张县令上门做中人,主持分家。
沈穆入京后置办的家产,账目都是现成的,一应三份,分给三兄弟。至于原先沈穆那些多余的名贵药材之类杂物,大多折价出售,换成现银。按照律令,长子与冢孙要多得一份,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沈泰听的时候,始终抱着胳膊,皱眉抿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最后商铺祭田农庄和杂物都已经瓜分完毕,只剩下这幢宅院了。张于升也稍稍松了口气,打着官腔道:“这宅院嘛,按例也是要留给长子的……”毕竟当初陛下赐下的旌表,县里主持修建的牌坊还在呢。
“且慢。”张于升还未说完话,沈泰和沈和几乎异口同声。
沈泰诧异地看了一眼沈和,迅速地皱了一下眉。
沈和自顾自说道:“宅院还是留给二郎吧,二郎已经步入仕途,免不了交际,玥娘毕竟还要嫁进王府。我要为父亲守孝,这宅院空着也是浪费了。”
“大哥可真是好心。”沈泰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荣却不肯轻易接受,“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规矩如此,合该大哥继承宅院,不能轻易破例。弟弟虽然不才,凭我的俸禄、陆氏的体己,也够我们一家暂居京中。大哥不必自苦。”
沈荣可以这么说,张于升却因沈和一番话陷入两难。按例是长子继承,可沈和说的也有道理,这毕竟是亲王妃的父亲,若分下来连个住处都没有,楚王会怎么想?
他区区一个小县令,实在得罪不起堂堂楚王,细思之下,左右为难。
最后在张于升的协调下,由沈荣继承宅院,他的那份中匀出了一部分银子给沈和与沈泰,算作补偿。
沈泰见沈和与那县令交谈甚欢,自知自己无依无靠,礼法上也不占理,继承宅院是无望了,能分些银子做补偿已是意外之喜,不欲计较什么,在分单上签上名字后便一声冷哼,拽着沈琦走出门。
沈琦走到门口时还不舍地回头望着沈瑜和沈玥,最后直至被沈泰扔上马车,甩上帷布。沈玥和沈瑜仍觉得,那目光迟迟没有移开。
分家完毕后,沈荣一家,便在原先的宅院住下。沈和则带着宋氏、沈瑜和沈琳,搬到了沈穆的墓地附近的农庄上。
沈瑜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他的东西也不多:冯远道赠他的《四书》,老师送的史书,还有赞元亲手誊抄的《四书》与《尚书》,再加一块玉佩,一些文具,这就是全部了。
当他们坐马车来到山脚下的农庄,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田地时,沈瑜意识到,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加速成长。
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47章 第 47 章
“荣顿首。上月礼部部堂亲至,采买如常……尊嫂,郎娘各各加爱。”宋氏轻声念着书信,怀里的小儿咿咿呀呀,摆弄小手。宋氏含笑压着他,不让他去拨弄书信。“二郎这是催我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