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这样并肩行走在山路上,还是林修然拜师入门的时候,那时林飞墨还是他身旁仆从,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见秦子诺同他打趣,又羞赧得低下了头。
转瞬之间,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保持着近乎诡异的沉默一直走到了山门,林飞墨回首望了一眼层叠崔嵬的鸣鹤山,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公子,就送到这里吧。”他说。
“飞墨……阿平!”林修然伸手拽住了他,“你当真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要对我说的么?”
守门的弟子是认识他们的,见林修然满脸有话要说的样子,当即便心领神会地避开了些,给他们留出地方来叙话。
林飞墨的嘴唇开开合合,但终究还是低下头,以一副近乎谦卑的姿态拱手道别,随后决然离开。
“公子,保重。”
林修然呆呆地看着林飞墨远去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说话。
“看清楚了么?”殷承宇低声问道。
百足忙不迭地拼命点头,卯足了劲儿想要在殷承宇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看清楚了,此人体内气血虚浮灵力枯竭,确实是前不久曾经受过重伤,眼下已经恢复。体内并无下蛊的痕迹,至于有没有下毒,还得近距离接触过才能确认。”
殷承宇点了点头,顺手抛出一个的储物袋扔了过去:“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异动立刻传讯。”
百足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不仅装了满满当当的灵石,还有不少灵草灵植,当即便喜笑颜开地保证道:“主上放心,百足一定盯紧他!”
眼下正逢中元,天地之间阴气最盛,百足算不得正统的魔修,但他豢养的那些蛊虫却是最喜欢阴气的,借着冥门洞开带来的阴气修炼之后更是动作迅捷,林飞墨孤身一人辞别师门,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蝎子蜘蛛正爬来爬去。
见殷承宇再没有别的吩咐,百足也不再打扰,安安静静地躬身之后便足尖轻点,消失在了繁茂的树林间。
殷承宇并没有急着离开,他在山路上又等了片刻,见呆愣许久的林修然终于转身,才迎了上去。
“修然。”殷承宇仍旧是往日那般温和的语气,林修然情绪低落得很,见殷承宇来了,才勉强挤出了点笑意。
“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去吧。”殷承宇并没有追问他林飞墨的事情,全然不在意此事似的摸了摸林修然的头发,牵着他的手一同往山上走。
林修然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沉默不语地任由殷承宇带着他向前走,等到天色已经暗下来,殷承宇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时,才满是委屈地出了声:“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殷承宇对林飞墨本就观感不好,眼下见林修然这么个可怜兮兮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林飞墨能主动离开固然如他所愿,但林飞墨临走前闹了这么一出,弄得林修然也心情不佳,就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了。
“许是有什么苦衷吧?”虽说不愿替“情敌”说好话,但殷承宇终究还是不忍看着林修然这么伤心,“之前你不也说,只要他能平安便好么?”
“话虽如此……”林修然摇了摇头,“他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哪里像是真的平安无事?”
“何况他回山之后径直去了栖霞峰,这么数日间竟然连个传音符都没有,临走之前才这么不情不愿地与我见了一面,我知道栖霞峰同鸣鹤峰隔得远了些,可是以我等筑基修士的脚程,也不过半日就能到了,我并非是想拿旧情压人,可毕竟朝夕相处近十年,他这般举动,未免也太让人心寒了些!”
林修然越说越激动,整个人甚至都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他待林飞墨一直是像亲生弟弟一样,可以说是没有半点亏待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林飞墨的反常与疏远,林修然显得格外手足无措。
甚至于等回了自己的院子,林修然都还很是愤愤不平。殷承宇并未插嘴,静静地听林修然抱怨,适时再递上一杯灵茶,等林修然都说完了,这才温和一笑。
“你下午的功课可写完了?我记得掌门前几日又给你新布置了几种符箓?”
林修然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瞬间跌到了谷底,脸也皱了起来,不甘不愿地去屋中翻出了纸笔。
原本是下午就应该写完的,可那时候正好林飞墨到了,一来一去,整个下午他连一张符箓都还没有写。
“噗……你还真写啊?”殷承宇倒是笑出了声来,“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啊?”林修然一脸茫然。
殷承宇无奈摇头,解释道:“今天可是中元,鬼气最盛的时候,你本就体质属阴,又还未结丹,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可怎么办?今日别写了,早些歇下吧。”
他不说,林修然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但既然是下午欠下的功课,拖欠到明日也不像话,林修然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功课写完再说,毕竟是在鸣鹤山中,又是掌门眼皮底下的鸣鹤峰,想来也不会有哪个胆大包天的鬼魂来这里晃荡。
殷承宇见捱不过他,便索性也坐在一旁替他研磨,等到林修然全部写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林修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却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处蹿了起来。
作品正文卷 第5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