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天缓缓睁开眼睛，凌霄注意到，他的眼神已经褪去赤红的光芒，恢复了清明。

他心下一沉。

果然，醒来的彭天开始剧烈地咳嗽，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不断涌出，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衣襟。

总是保持体面的男人已经没有力气去注意这些细节了，他死死盯着沉默不语的拜耳，忽然笑了。他的笑容极为灿烂，明明是坏事做绝的恶人，凌霄却在这一刻，奇异地觉得他其实并不坏，甚至还对他升起了些许同情。

只听他说：“十年前，我曾经立志要成为像您一样的老师，教书育人，让我的学生遍布武道大陆。老师，我没忘。”

拜耳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抬起头，身体轻微颤抖着，强行按捺住想要上去扶住彭天的yù_wàng，仔细地在他脸上搜索说谎的痕迹。

“我没说谎……”彭天的声音越来越弱。

凌霄知道，这是狂躁症发作，他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的缘故。

而精力耗尽的下场，只有一个。

彭天似乎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更久，他拒绝了凌霄递到嘴边的天地精华，深吸一口气，“其实，很久以前，我就不是我了。”

第183章浮出水面

我不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几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汪敬海是全然的茫然，凌霄与伽耶罗飞快地对视一眼，都能感觉到有一丝寒意窜上脑门，拜耳一震，脱口而出道：“是谁威胁你做出了那些事！”

远远躲在一旁的滕子诚和贺晴南不清楚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商量了一下，还是冒着危险跑了过来。

当滕子诚看见倒在地上的彭天时，忍不住欢呼一声：“你们打败他……了。”

在拜耳几乎实质化的冷厉目光下，滕子诚的声音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闻。

贺晴南拉着他，站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然后假装他们是两根能听懂人话的木桩，一动不动。

彭天苦笑一声，试图撑起疲弱的身体，拜耳稍显犹豫，而后伸出手，扶着他坐了起来。

彭天感激地看着曾经的老师，他的眼睛里甚至隐隐有水光闪动。平复情绪后，他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十几年前的彭天，和当初的凌霄三人一样，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无双学院外院的一员。他的资质放在外面固然可以傲视一大片武者，可到了无双学院，他就只是一个中等偏下的普通学生罢了。加上家族没落，师门不显，许多老师对他的前途并不看好，就连选择的导师在再三考虑之后也拒绝收他为学生。

就在彭天心灰意冷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向他伸出了援手——拜耳。

接连遭受打击的彭天终于有了一个肯接纳自己的老师，十分珍惜这样的机会，每日勤学苦练，从不懈怠，他甚至还对拜耳说，自己也要成为他那样出色的老师。

就在一切都充满希望的时候，一场任务改变了他的人生。

“任务？”沉默聆听的拜耳疑惑道，旋即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询问道：“难道是那次去后山的任务？”

彭天不料他竟然连一个学生十多年前执行的一次任务都还记得，愕然地望着他。

拜耳躲避着他的目光：“我印象中，就是出完那次任务回来之后，你的举止才变得奇怪起来。”

学院派发的任务其实不难，彭天只需要去抓捕一只小型的莽兽，然而他方向感实在太差，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入了学校后山的禁地。

就在此时，他听见了打斗声，疑惑之下，忍不住悄悄靠近，就见面前火光冲天，他就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身体了。

“有人入侵了你的身体？”

即使早有预感，可想法真的被当事人证实的时候，凌霄还是免不了震惊。

彭天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与其说是有人入侵，不如更像是有什么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在操纵着我的身体。”

他继续说道：“操纵我身体的人明显对无双学院抱有恶意，好几次利用我的身份偷偷挑事，因为做得隐蔽，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可内院与外院的气氛却一天比一天紧张，爆发过好几次冲突。”

后来在一次冲突中，彭天的身体受了重伤，几乎无法站立，他想把一切说出口，向别人求助，然而当时实在混乱，他竟然找不到可以帮助他的人。眼看自己无法支撑下去，害怕一觉醒来自己的身体又被别人控制，彭天狠下心来，趁着意识尚且清醒，跑去偷了学校里好几样宝物，还打伤了不少师生，被学校当场抓住。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彭天”就已经因为屡犯校规而被无双学院开除。

控制他身体的人显然气坏了，却又不愿意放弃花了大力气才得来的傀儡，于是控制着彭天的身体一路来到暗夜之城，建立了暗夜学院，招兵买马，为一个神秘的组织办事。

神秘组织？

凌霄心里一咯噔，他和伽耶罗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出意外的话，彭天口中的神秘组织就是那个散播狂躁症，逼迫凌霄成为“阿吴”的组织了！

尽管彭天自从离开无双学院之后就再没有机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因而也就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那个叫做“焕”的神秘组织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