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昆深吸一口气,转身,跟没事儿人一般往回走,“人家不都是守株待兔吗,我寻思那样太慢了,想来个人撞兔子。”
“所以呢?”凌碗大呼小喝,十分不稳重地嘚瑟着,“合着人家守株待兔得个兔子,你人撞兔子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行了行了,”凌昆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不是看走眼了吗,撞兔子当然能撞死……”
“然后呢,兔子呢?”
“这不撞老虎身上了吗……”
经过大清早的这么一闹,两个人连消食的时间都免了,凌碗掂掂钱袋,昨晚嫖资开销太大,现在袋子里仅剩下几个铜板儿,正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点都不沉甸甸,一点都不动听。”没钱的不安全感又开始包裹着凌碗,这让他说话的语调都开始降低。
忽然,凌碗想起了啥,眼睛“噌”得亮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凌昆的袖子,把凌昆吓得够呛,还以为他突发羊癫疯。
“干,干啥?”凌昆小心翼翼的,生怕音调太高刺激了病人。
“咱们还去赌钱吧!”凌碗情绪激昂,“赌钱来钱快,手气好的话我们还能去红楼住几宿!”
想起小玉姑娘,凌碗适时地流了两滴哈喇子。
凌昆气急,大吼一声,出手弹在凌碗的脑门上,凌碗猝不及防地被震到晕头转向,迷迷糊糊间被凌昆拉到码头上晒太阳。
“嘿咻!嘿咻!”纤夫们喊着口号发力,凌昆依旧是驴屎蛋子表面光的拉法,轻松地把自己逼出一脑门子汗,经过衡量之后,凌昆决定不再给凌碗一夜暴富的机会,毕竟这小子空有个抠门的表象,等到有钱后比谁都能败家。
“哥,”凌碗小嘴甜甜,“我能不能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这地方太晒了!”
“不能。”凌昆言简意赅,“都没让你来拉船,你休息还挑地方。”
凌碗不乐意了,往后一仰躺在地上,太阳烤得地面发烫,跟锅底没啥两样,都是凌昆的谬论,说自己经脉不好,躺一躺权当火疗。
倒是一起拉绳的纤夫看凌碗不顺眼了,趁着休息的空档,转头冲着凌昆说:“你说你弟挺大个小伙子,你让他干点活啊,成天躺着像话吗?”
凌昆乐了,笑笑解释道:“我弟身体不大好,从小生病落下了病根,干不了重活,他比较适合做些动脑子的事。”
其实凌昆觉得动脑子的事他也干不了,毕竟凌碗一看就像个好拐的样儿。
凌碗从日上三竿睡到了日落西山,期间连个屁都没放,过往的马车原本都走得好好的,忽然瞅着前面躺着个人,不知道是死是活,连忙拽绳绕道,生怕被人讹上,好在凌碗躺的位置还算偏,等到凌昆结完工钱来拉他时,他还没有被哪个不长眼的碾死在地。
凌碗的身体到底是虚,睡的时间长了反而浑身倦怠,半眯着眼睛爱醒不醒的,凌昆拉他几次都没拉动,便蹲下来看他,发现凌碗的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能不能走?起来吃饭了。”凌昆拍拍他的脸。
“唔。”凌碗意识迷迷糊糊的,感觉浑身沉重,跟鬼压床似的,怎么都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凌昆倒也没慌,他知道凌碗身上的毛病多,这才逼着他晒了一天的太阳,但现在眼瞅着天渐渐地暗了下去,再躺着可就不是个事儿了。
“欠了你的,你个兔崽子,”凌昆趁机在凌碗的腰上掐了一把,反正他也动不了,只能生挨这一下,凌昆抓起凌碗的一只手臂绕到自己脖子上,起身把人带着站起来。
凌碗耷拉着脑袋,跟养不活了一样。
“走你。”凌昆躬身把人扛到背上,晃晃悠悠地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橙黄色的余晖打在肩头,让凌昆有了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师父还在的时候,师兄弟几个经常趁着师父练武的空档跑下山去玩,玩到忘形,往回跑的时候已是日枕山头,橙黄的光束穿过林荫打在疯跑的几人身上,笑闹声震飞了回巢的鸟儿,等到好不容易飞奔回山顶,迎面却是师父铁青的面孔,于是一行人又整整齐齐地跪在院子里。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短短几天,师兄弟几人愣是把这句话领悟得透透彻彻。
想到开心处,凌昆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正想得入神呢,耳边就响起微弱的几声咳嗽,接着,凌碗垂在凌昆身前的手就有气无力地抬起来,抬到跟凌昆脸持平的位置,“啪”的一巴掌拍了上去,虽然那力度跟被猫抓一下差不了多少。
“干啥干啥?”凌昆不乐意了,背他还得被打,太没天理了,“没笑你,真的,我想事儿呢。”
“我管你笑谁,”凌碗依旧是养不活的语调,“我就想问问你,你的手摸哪儿呢?”
话音刚落,凌昆就跟被烫了一般赶紧把爪子挪了个位置,脊背瞬间僵直,凌碗趴在他背上,浑身没劲儿,只听凌昆尴尬地呵呵笑道:“我说呢,刚刚脑子里还在想,我们山顶上那只猫长得那么肥,我还寻思着怎么脑子里想着,手上还能出来手感,也就情不自禁地捏了几下,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
“我一定要杀了你……”半死不活的语调幽幽地缠绕在凌昆耳边。
凌昆咽了下口水,犹豫再三,那句话终于憋不住,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