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一个人,消瘦,佝偻,痛苦不堪。
他斜斜地戴着一顶鸭舌帽,脸完全被笼罩在了影子下面。而他的双手真捂着自己的腹部,看上去仿佛受了重伤——虽然他们并没有看到血液。
那件工作制服紧紧地绷在了来人的身上,脚踝露了一点儿在外面,这让那个人看上去愈发显得落魄。
那群黑衣保镖们并没有放下枪,也没有放松警惕,但“红鹿”的出乎意料确实让他们有了那么零点几秒的呆愣。一种异样的怪异感弥漫在对方的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而保镖们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呆愣,对于“红鹿”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嘻——”
恍惚中,仿佛有人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嗤笑。
黑衣人们瞳孔骤然缩紧,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红鹿”那矫健地身体就像是被压住然后骤然放松的弹簧,男人的整个人在非常短的时间里猛然弹起,然后直直地掠向了黑衣人们。
在楼梯间微微发绿的光线下,“红鹿”的手中有银色的光芒微微闪烁。
一把细长的刀片夹在了他的指缝间,轻快而迅捷地切开了男人们的皮肤与肌肉,然后在动脉上留下了狭长地刀痕。
“噗呲呲呲——”
加尔文听见了数道细小而连贯的pēn_shè声。
从人类脆弱的身体里pēn_shè出来的血液将整个楼梯间瞬间染成了鲜红。
猩红温热的血雾甚至落到了加尔文的身上。
但这并非是这场惨剧的结尾,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关。“红鹿”压根就没有给那些人一丝逃亡的机会,在鲜血与鲜血的pēn_shè中他就像是舞蹈一般轻盈地在那些人的周围旋转。
有些人的手腕筋膜被重重地挑开了,用的依然是那片薄薄的刀片,惨呼当然也有,但却非常短暂。“红鹿”用几块脏污地麻布堵住了第一批受害人的嘴。
“不……救救我……”
有人在对上“红鹿”的瞬间发出了惊恐的低语。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棕熊般强壮,但在看到“红鹿”的双眼后,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在鬼屋被吓坏了的孩子。
“红鹿”对他笑了笑。
那个男人被他割开了喉咙,豁开的气管看上去像是挂在他粗壮脖子上的敞开红色皮夹。
应急灯上被笼上了鲜血,光线是红色的,空气是红色的,血也是。
仿佛在转瞬间,整个世界被“红鹿”轻松地拎了起来,然后浸在了新鲜的血液里。
而加尔文只能站在那里,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空白状态目睹了一切的发生和结束。
最终,所有人都倒下了。
黑色的衣服浸透了鲜血,血流顺着台阶滴滴答答地向下流淌,然后慢慢地扩散到了加尔文的脚边。
“呼……我想这下子我们可能得快点完事才行。”
“红鹿”站在横七竖八地尸体中间,他回过身来对加尔文笑眯眯地说道。
“在有人发现这里的情况之前。”他补充道。
加尔文很缓慢地从自己的肺里吐出一口气。
他慢慢地踩上了那些血迹,一步一步地踏上了平台,站到了“红鹿”的旁边。
“……”
“红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看上去非常期待加尔文的回应。
但加尔文什么都没有说。
他伸出手,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医院的内部非常安静,显然他们选择的进出口并不是什么重点防护区域。
在加尔文步入医院走廊后,“红鹿”也很快跟了过来。
“你在生气?”
一边走着,他一边凑到加尔文的耳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加尔文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觉得非常疲倦……疲倦且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其他人格依然残留在他身边男人的身体里,加尔文很肯定自己一定会想法设法将身边嗜血滥杀的恶魔杀掉。但现在……
现在还不是时候。
“红鹿”杀死那群黑衣保镖的举动实际上相当反常,他似乎显得比正常时更加兴奋。加尔文本能地怀疑这与他之前表示的自身能力受到压制有关。
一只野兽在强壮时很危险,而在它受伤时,它会变得更加疯狂和危险。
“红鹿”当然算不上野兽,因为他远比野兽要狡猾和恶毒得多。但加尔文却微妙地可以在朦胧中捕捉到他的某些想法。
绿眼睛的男人看上去相当希望能够激怒加尔文,但加尔文并不打算按照他的计划来。
而在找到事情真相之前,加尔文是绝不会轻举妄动对“红鹿”下手的。
他在心底轻轻地念诵着里德等人的名字,以维持自己对身侧男人的容忍。
他与“红鹿”的脚步声落在寂静的医院走廊上,发出了轻微地沙沙声。
远远的,有些微弱的人声顺着通风系统传来。但若是侧耳倾听仔细辨别,却会发现那些声音更像是无意义的空气流动的声音。
作为医院的照明,这里的灯光有些太过于昏暗和老旧了。在路过某些走廊时候,那些灯光就像是接触不良一般闪烁着。
而且这里……这里也有些不合时宜的老旧。
地板泛黄,天花板上有着肉眼可见的黑色霉斑。
加尔文在路过某几间病房时,推开了门飞快地朝着病房内部瞥去,病房里的那些人都像是尸体一样平平地躺在了床上,只有维生系统有规律的电子声萦绕在死寂的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