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闵雪飞便走近叫住了他,朝季鸿使了个眼神。
“……”季鸿轻捏了下余锦年的肩,低低地笑了一下,示余锦年先去,又目送少年拐过廊下,直到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不温不火地问,“何事?”
闵雪飞想着以前,这季三公子对谁都冷得似冰,难得能对谁做出个厌烦的表情来,就已显得他们之间关系不浅了,如今这人能说会笑,简直变了个人似的。
见他不动,季鸿又出声问了一遍,闵雪飞这才回过神来,肃清了嗓子低声道:“西南那位十二爷,打南边儿过来了,此地我们也不便久留,若是在路上撞见……我们与他立场不同,难免尴尬。”
季鸿一双眉心微微压皱:“这时节,他进京做甚么?”
闵雪飞道:“谁知呢?不过下个月七星山春猎,世家子弟都会一展风采,约莫是奔着这个来的。不过他一把年纪了,还与我们这些小辈凑什么热闹。”他正说着,转头见季鸿闭起了眼睛,揉捏着头侧,忙问,“怎么了?”
“无妨。”季鸿放下手,“许是吹了风。”
闵雪飞这才发现这人衣袖沉甸甸的坠在身侧,一团又一团的湿痕花纹似的洇在上头,他看了看外头略带潮气的台阶,当即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叹气道:“你说你一世聪明,这可真是……”
季鸿抬眼扫了他一下,闵雪飞当即住了嘴,摊开手挥了挥:“好罢好罢!不说就不说。”
闵雪飞不想自找挤兑,说清了话就早早上楼去歇着了。人家自有人嘘寒问暖,比不得他孤家寡人一个,有个弟弟还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
季鸿转身便往后厨去,人还没走到,便远远听见厨房里头轻快的说话声,他低头摸了把袖口,想起在溪边捞虾子的时候那少年的高兴劲儿,是自从一碗面馆出事、二娘去世以后,很久没见过的了。
他拎起衣袖来迎风抖了一抖,甚至觉得这雨淋得也算值,于是也笑了起来,眼睛里透着股钻心的温柔。
厨里是不知谁家的小书童,替主人打茶来的,因为烹煮的茶水屡屡不和主人心意而哭得眼睛红红,余锦年正与他道:“三分茶,七分水。你用这锅里沸了好几遍的死水来煮茶,滋味自然不会有多美。”他在拎回来的篮子里头翻了翻,拿出个竹筒:“这是桃溪山上的溪头泉,清冽甘甜。给你。”
他说得真诚,小书童自然也不觉得余锦年会骗人,很快就得了宝贝似的拿去了那竹筒,三谢两谢地跑走了。
没个片刻,季鸿走进来,余锦年忙着手下的茶汤,一片片黄芪、防风在滚沸的陶罐里翻腾,听见动静后,他还没来得及将几片鲜姜扔进去,以为是那小书童又回来,便头也没抬地笑道:“怎么,又被骂了?”
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揽上他的腰,余锦年惊得胳膊一抖,几片姜就这么滑进了陶罐,迸起几个小小的水花,雾气咕噜噜地翻上来,不知是因为火辣辣冒上来的姜味还是紧紧箍着的双手,害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后背传来淡淡的衣香,混着股未散去的雨露草味,既清且新,好一会儿,余锦年拍了拍缠住在腰间的手指,好笑地低声道:“快松开,茶都洒了。”
“什么茶?”季鸿越过他肩头看下去,却毫无松开手的意思。
余锦年嘴上说说便罢,也没怎么用力去掰他手腕,只腾出一只手来,取勺搅了搅那药茶:“防感茶。防风走散风邪,黄芪益气固表,生姜又能驱寒活血,今日淋了雨水,多少防备着些,能抵御风寒,省得接下来赶路时折磨人。”
季鸿看他烹好了药茶,却不情愿松手,余锦年侧过脑袋看他,这人耳缘凉得似在水里浸过,望着炉火的眼细细眯着,睫毛长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