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弯蜿蜒曲折的小谭,潭水清澈见底,游鱼仿若空游无所依,谭边青树参差、翠蔓摇摆,清风吹拂,端的日晴景好。
——是那一泓潭水,那里是上游,这里是下游。
昨日的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只稍稍一想,便隐隐作痛。
我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来时,却觉得脚趾被顶得发痛,身上也尽是紧绷绷地,我便踢了靴子,将身上衣物在缝线处都撕开了一些,方才觉得解放。我舒展开手掌,发觉自己四肢抽张开来,再向着小潭跪在岸边看看倒影时,那水中人的面貌相比我从前,已有了变化,却好似十七八岁正当年的少年模样。
我回身看那端坐在地上的人形生物——
面目硬挺,剑眉狼眼,皮肤黝黑,身躯凛凛,也是一位神俊的人物。
我说:“你站起来。”
他乖乖地站起来,我与他比了比身高,已到了他肩膀了,若说之前还只是到了胸前的。
我长高了,一夜之间便长大了。
我说:“你蹲下来。”
他又乖顺地跪坐在地上,仰头看我,一副听从调遣的模样。
“你是个吃人心肝的怪物,又在我面前死了两回,但也救了我两次,一次在建章宫中,一次在狼群中,我自不怕你了。”我神色淡淡道,“虽不知你为何与我千里相随,但你我终归有缘。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可愿从此以后誓死追随我,与我浪迹天涯?”
他闻之肃然,改换了姿势,单膝着地,双手撑在地上,深深地低下头颅。
这种姿势我只在暗卫身上见过,虽沉默寡语,却在无言中献上了全部忠诚。
我:“几次见你,你都是形单影只,孤身一人,眼形似狼,又将我从群狼中救出,我便与你孤狼的名讳,如何?”
他仰首,轻轻地托了我的手,在掌心中落下一吻。
这般,我们便取路向南,早便出了这座林子,心中一轻,却仿佛熬过了一场噩梦。
于路上,由于我弃了鞋子,只□□着双脚行走,虽然略窜了些身高,看着是长大了,只是路上砂砾碎石、茎叶草根,终是扎得脚痛,我忍住不说。孤狼却小心翼翼地看待我,很快便发现了我神色不对,要脱了靴子给我,我坚执不受,他眉头一皱,原路焦躁地转起圈儿来,我哪里理他,自顾自走着。
不想,才走了几步,孤狼便大踏步赶来,双手轻轻地一伸一拢,便将我抱在怀里。那双胳膊却似铁臂一般托住我,拢住我,环住我;我拗不过他,只随他去了。
出了林子后,我要求要了他的靴子,放我下来。
换上靴子,我们相伴而行,不知去往何方,只在城镇中颠沛流离,餐风饮露,夜住晓行,于路上只讨些饭吃,当真是天涯漂泊,四海为家。
城中百姓也自仓皇,招兵买马的榜文贴满了告示牌,到处都有官兵吆五喝六地穿街走巷,钻入寻常百姓家捉拿壮丁。
老婆婆施舍了些吃的,我低头谢过了,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
抬头看看天色,天边早推出那轮明月来,寒风吹得紧了,我冷得牙齿打颤,便找个角落钻了进去,蜷缩着准备熬过一晚。
孤狼随即扯我入他怀里,我默默无言,由了他去,自闭眼睡了。
我知他也到了尽头了,因他吃不了人的食物,只能吃人,我又不允他吃人,他便日渐衰竭,终日也是浑浑噩噩。他不知道,他的胸怀,也是冷的,胸口连点热气都无。
只是相依为命,又何必揭穿。
翌日醒来时,看着日头高了,有些暖意,等身子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