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蓉犹未甘心,一眼瞥见浣碧簪在髻后的秋杜鹃,道:“本宫记得你日日都c一朵秋杜鹃在发上,怎么你喜欢的花竟不是秋杜鹃而是杜若么?”
浣碧满面通红,讷讷片刻,终于小声道:“王爷曾说奴婢戴秋杜鹃好看,所以,所以……”
她没有说下去,然而谁都明白了,连玄清亦不免动容,“难为你一片苦心。”
周珮似想起一事,掩袖笑道:“臣妾想起一事,前几月臣妾去淑妃宫中总不见浣碧,听说六王病了,是碧姑娘去照料了。臣妾当时还疑惑,如今……”她吃吃而笑,几位宫眷都不由笑了。
玄凌击扇而笑,“难怪当日朕跟淑妃玩笑说要选你当贵人,你吓得连手里的东西都砸了,问了半天说是有心上人了。原来这心上人便是老六。”
他笑个不止,“嬛嬛,嬛嬛,不仅你糊涂,朕也糊涂,竟都被他们瞒成这个样子。九年了,难怪老六连个侧妃也不纳,竟有这个缘故在里头。”
玄洵也笑,“我们老六最潇洒不拘的,怎么如今扭扭捏捏起来。九年?再过九年皇上的皇子都有孩子了,你竟还不说么?”
玄清笑意疏落,“浣碧是淑妃娘娘的陪嫁侍女,怎会舍得离开淑妃?”
浣碧连脖子都红了,“奴婢微贱之身,不敢高攀王爷。”她声音越发低微而轻柔,“听说王爷别院中种了许多碧色梅花,奴婢一直无缘一见,什么时候能看看也就心满意足了。”
玄凌笑道:“你们再这般下去,真要如大哥所说再等上九年了。到时朕连皇孙都有了,你们还这个不敢,那个不敢的,岂非要熬成白头翁了。”他招手,“来来来,今日就由朕做主,把浣碧赐予你罢。”
浣碧喜不自胜,害羞低下头去,片刻,只盈盈望着玄清,看他如何反应。玄清正欲说话,浣碧忽然垂下脸去,沉沉道:“其实奴婢身份低微,怎能有福服侍王爷。”
她这样说,玄清反而有些不忍。玄凌亦道:“老六若不亲口告诉你,你怎知道他别院种了碧色梅花——你又叫浣碧。六王府缺个打理家事的人,你在淑妃身边多年一直小心谨慎,朕也放心。”
有无数念头在心中纷乱缠绕,是震惊、是苦涩还是庆幸,自己也无从分辨。我极力镇静下来思索片刻,徐徐起身道:“若这样把浣碧赐予王爷,臣妾也觉不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只看着玄凌,“皇上把浣碧赐予王爷,她进了王府,身份是侍婢、侍妾、姬人,是庶妃、侧妃还是正妃?”
蕴蓉c嘴道:“浣碧虽是淑妃的陪嫁,身份特殊,但终究是个丫鬟。去服侍王爷,做个侍妾也是抬举了。”
我正衣衫,敛裙裾,郑重拜下,“臣妾当年离宫修行,身边只有槿汐与浣碧风霜与共。臣妾曾决意好好报答她们,将来为她们配个好女婿。如今槿汐嫁与李长也不算坏,而浣碧又是与臣妾一同长大,情分犹如姐妹。浣碧既与王爷有情,臣妾也不想她只做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臣妾想王爷钟情浣碧九年,想来也不愿薄待她。”
玄凌微笑道:“那又何妨,就按秀女的例子赐给老六做庶妃。”我抿唇,轻轻摇头,玄凌奇道,“那你待如何?”
“浣碧与臣妾情如姐妹,臣妾的二妹又因故不嫁。臣妾想收浣碧做义妹,名入族谱,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嫁入清河王府为正妃。”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笑话!”赤芍冷笑道,“历来宫女为妃嫔只能一级级循例上升,且不许宫女封后。皇宫如此,王府中更不能以侍婢为正妃,传出去不只六王颜面有损,连皇上也跟着丢脸,怎会有宫女做弟妹的!”
蕴蓉亦皱眉,“淑妃虽心疼浣碧也要适可而止,将来命妇入宫朝见,难不成浣碧作为正妃与咱们平起平坐么?”
浣碧紧紧攥住我的袖子,恳求道:“奴婢知道娘娘顾惜奴婢。只是奴婢本不在意名分,还请娘娘不要为奴婢c心。”
我叹道:“并非本宫要额外生事。你不知人多口杂,若你无名无分进了王府,来日别人议论起来,说得好呢是你与王爷钟情多年成就良缘,说得不好连私通这类话都会出来,白白连累你与王爷名声。”
玄凌沉吟不决,有人定定拒绝,“不!”闻声寻去,却是玄清。他面容坚毅,沉声道:“恕清不能以浣碧为正妃。清多年前曾遇一女子,与她两情相悦。后虽分隔千里,不能结为夫妇,但清心目中一直视她为唯一的妻子。浣碧姑娘虽好,但清绝不能以她为正妃。”他向我一揖为礼,“还请淑妃体谅。”
他双眸中倒映着烛光,似两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燃动,直能焚心。我如何能不懂得,如何能不体谅。只是今生今世,即便我拼尽全身力气,亦不得再靠近他分毫。咫尺天涯,这些懂得与死灰又有什么分别?
我敛衽,静静道:“皇上做主罢,只别委屈了浣碧。”我停一停,“流朱早死,臣妾唯有一个浣碧了。”
他点头,片刻后终于道:“朕如你所求,让浣碧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嫁与六王为侧妃。”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底哀凉。然而,能得如此,已经很好了。
众人围上来纷纷致酒作贺,尤以玄汾举杯最多,通明灯火辉煌地洒在玄汾脸上,他的神情也柔和喜悦,似是为玄清有美相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