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手势把一艘巡船叫过来,傅楚卿吩咐划桨的士兵加紧追上御舟。负手站在船尾,习惯性的扫视岸上众人。猛然间浑身巨震,低喝一声:“停!”
子释走在前头,见弟弟妹妹被元府的人拉住话别,于是避开人流,站到码头一侧,回身等着。感觉到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正要抬头细察,王宗翰却又挤过来说话,非要另派两个小厮送他回家。子释失笑:“王兄莫非这么快就忘了,我弟弟妹妹是什么身手?”
王宗翰一愣,也笑:“看我这脑子,瞧见你在这儿
站着,光想着夜深了怕不太平,竟忘了这茬……”
这时子周和子归也走过来,一些人认出他俩,纷纷点头致意。错过了今晚精彩一幕的,自然左右盼顾打听,又是一番骚动。三兄妹再次施礼,终于在同行诸人的簇拥下开步前行。
那恍若轻雪流云般的身影瞬间被人群淹没,傅楚卿顿时清醒。转头命令手下:“马上查一查那是谁家的船——就是前头挑着双鲤鱼灯的那艘。把今儿晚上船上在场所有人都给我打听清楚了,越快越好!”
锦夏朝的规矩,中秋自十四到十六法定休假三天。八月十六,因为昨夜玩月赏灯闹了大半宿,几乎所有人都迟迟没有起身,街面上静悄悄的。
午后,一顶精致的青呢小轿到了恩荣坊西四道戊字号李宅门前。一个模样周正衣着齐整的小厮上前认了认门牌,礼数周到而又派头十足的开始拍门。
子释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下床气没处撒,只好先把李文那副火烧屁股的慌张德行批评两句,勒令他不喘了才准开口。头一回撞见大少爷这般慵懒迷糊、含嗔带怒的模样,李文呆愣一会儿,果然不喘了,端正神色,开始传话。
“你说什么?真定侯府?!”子释噌一下站起来。
“是,来人说是侯府的乳母,小侯爷夫人派来的,要见二少爷。小人想还是先来禀告大少爷的好……”看见大少爷如愿以偿被自己吓一跳,李文忍笑忍得脸皮直抖。
没空搭理这混小子,子释迅速盘算一番,下达命令:“请客人前厅看茶,让小歌小曲好生招呼。叫子周和子归都到我这儿来。”
昨晚回家之后,兄弟俩把宁三少一见钟情的意外说给妹妹,子归气得一张俏脸红里透青,青里泛红。
子释神经错乱的赞了一句:“知好色而慕少艾,这宁少爷名声虽然不好,眼光还是不错的嘛……”差点因此变成弟妹泄愤对象,好半天才令双胞胎安静下来,坐听他讲“美女如何与男人周旋”之兵法秘诀。
刚开始,青春萌动的少男少女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头低得简直要倒□地面。适应片刻之后,子周忽然腾地站起来,欲对大哥荒诞不经之说加以驳斥。才呼哧呼哧喘两口气,还没出声,就被子释一个栗壳嘣了回去:“坐下!教子归怎么跟男人周旋,等于教你这呆头鹅怎么追女孩子。事关终身大计,跟你考科举一样重要,还不给我好好听着!”
子周嘟哝:“我才不要听什么终身大计……”
子释板脸:“夫妇之道,天理人伦。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圣人犹以不告而娶为可,你在这别扭个什么劲儿?真遇上喜欢的人干瞪眼干着急,那才叫衰到家呢……”
少年被训得逆反起来,顶了一句:“你自己怎么不去?我看你就是纸上谈兵……”
子归一直羞答答的半掩着耳朵,这下没法装了,拉子周一把:“不许这样跟大哥讲话!”
子释被弟弟的反问逼得哑口无言,呆了半晌,叹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宁三少这件事,硬不得软不得,为今之计,就着落在“周旋”二字上。周旋好了,才可能出现转机,或者叫他知难而退,或者令他心生倦怠……若咱们不肯周旋,除非立即远走高飞,否则只怕欲求鱼死网破都未必能够……”
子归垂首沉默一会儿,抬头道:“大哥,我懂了。”
结果,这一番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商讨兼青春期教育,持续到天大亮才结束,三人分头趴窝睡觉。妹妹一点就通,子释心头轻松不少,只想趁清静酣眠半日。睡至深沉处,却被接连不断的噩梦魇着了。这时李文突然来敲门,也难怪他气不顺。
很快子周子归都过来,听说是真定侯府的人上门,不由得一齐愣住。
闻名不如见面,略加收拾,三人往厅堂见客。
见了面才发现,来人虽说只是个乳母,随行轿夫使女小厮七八个,排场足比一般人家主母出行。衣着穿戴大方贵气,谈吐举止端庄得体。见礼之后,居然正式呈上了二品诰命夫人的拜帖。许多客套言辞说完,总归起来一个意思:请司文郎兄妹移步过府叙话。
三兄妹互相交换个眼色:原本以为会是宁少爷派来的人,看这样子竟然不是。子释和子周又彼此望望,心里有几分底,只是没想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对方以社交礼仪向司文郎发出邀请,子释名为长兄,却是白衣身份,不方便插嘴,也没打算插嘴。子周见大哥不作指示,便先使个拖字诀:“有感尊府夫人厚意,我兄妹定当